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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醉了

时间:2023-10-08 16:18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全雪莲    点击:

在阳光下等待

沙洋引江济汉大桥边的运河广场,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沙洋国际马拉松广场”。527日的正午一点多,我和市政府新闻办主任董玉杰,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潘丹良,沙洋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杨宏银,沙洋文联党组书记周承焕等,一起在这儿等待省文联主席、著名作家刘醒龙先生一行。

位于李市镇的国际马拉松广场,实际上是今年3月份在沙洋举办的江汉运河国际半程马拉松赛事的起点,据说在此广场上,已连续举办过两届国际“半马”赛,吸引了十几个国家、过万名的马拉松爱好者参与比赛。而眼前,这个广场俨然已是村民的禾场,成了粮食的集聚地,上面晾晒着满地的稻谷,有位老农正在其间忙碌,他来来往往,试图把稻谷翻晒得不动不摇,对于我们的到来与停留,他充耳不闻。广场周围是一畦连着一畦的稻田,偶尔有车辆从旁边经过,老农依然聚精会神如入无人之境,仿佛这是他一生唯一的舞台,而他就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倘若走神便是对角色的亵渎,他必得像“奥雷良诺”埋头炼制小金鱼一样专注。

刘醒龙主席他们是参加完全国基层文联工作座谈会后,直接从潜江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调研荆门的基层文联工作和青年文艺人才情况,沙洋县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因为没有午休,他们不到一点钟就出发了。将近下午两点,我给随行的省文联调研组成员邓国杰发了定位,电话里听着已是近在咫尺,但过来的鄂A牌照车都是疾驰而过,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偶有几辆驶往广场的车,待要前去确认,司机却方向盘一打,一个转弯,走了。

正是初夏,天气逐渐转热,广场上晾晒稻谷的老农已然没有了去向,唯有阳光骄傲而无所顾忌地倾洒。等待无疑会将时间拉得更长,却没有能消磨掉我们的耐心。

直到二十几分钟过去,来回几番电话后,我才发现手机发送定位上显示的“友好村”是默认位置,最终在司机的指点下,重新选择发送了“沙洋国际马拉松广场”的准确定位。一刻钟左右,他们的车子即抵达广场。

刘醒龙主席下车,我首先注意到他穿的是蓝白色细条格衬衣,这与我想象的一致,因为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格子控”。无论是参加几次相同会议形成的印象,还是看杂志和网络上他的照片,似乎更多时候他都是穿着格子衣服,哪怕是围巾,感觉他也是偏爱格子花纹的。那些颜色或深或浅、花纹或大或小的格子,配着他的身材和脸庞,显得既干净洗练又俏皮精神,有那么一种酷酷的感觉。刘主席与大家亲切握手后,便上了我们的考斯特车,一路往原财政部五七干校而去。

行程是先期与沙洋文联对接好后又报告给了省文联调研组的,看罢五七干校,将再往油菜花博物馆参观。一路行来,刘主席认真而仔细,待到达沙洋图书馆举行座谈会时,已过了下午四点钟。沙洋县那些参加座谈会的文艺家们,下午两点钟即到达现场。似乎两个多小时的等待,让他们的热情积蓄得更加饱满。看着他们虔诚的笑脸,想着五七干校和油菜花博物馆前,工作人员迎候在阳光下的样子,无一不是对文学大家的景仰与钦慕啊!

看望余秀华

由荆门往东二十多公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进入了一条规整的乡间公路。行不多远,在一个三村交汇路口,几乎是扑面而来,“横店”的招牌映入眼帘。我注意到紧挨着它的,是余秀华出版几本书的书脊,一边是《无端欢喜》,一边是《我们爱过又忘记》《摇摇晃晃的人间》和《月光落在左手上》。它们高低不一宽窄不等的参差矗立在“家国天下”的基座上,传达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地接受它的邀请与指引。

2014年底,在这个村里生活了三十八年的余秀华,横空出世在中国的诗坛,霎时光照了幽微的文学圈。无论用何种标签解读她,都不能否认余秀华作为现象级诗人的持续保温。毫无疑问,她给横店这个小乡村,带来了别样的光芒。无论是弘扬诗意,还是文旅融合,横店都有足够的理由,因她而打造出一方童话般的文学伊甸园。

528号早晨,昨日的暑热已然褪尽,有风,从远方吹来。在这样的天气里去看望余秀华,是轻松适宜的。随着刘醒龙主席一行步入余秀华旧居区,我不能不佩服横店村的用心:萋萋芳草长出的翠绿“诗”字,镶嵌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往前漫行,但见小桥曲径、花团锦簇,而脚下的扩音器里,正娓娓讲述着余秀华的生平、诵读着她的诗歌……穿过贴有“忘记无端欢喜,爱过无需多言”对联的“摇晃人间”门楣,余秀华昔日创作、生活的场景渐次呈现,或许那些农具、书籍、楹联、字画、照片等,最真实而不同程度地见证了余秀华从寂寞到繁盛的历程。

我与余秀华相识时她还未成名。依稀记得是她到文联来报送一个表格,我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她,她坐在那里诉说着她的困惑与烦恼,给我的印象真实而热烈。后来她走红,有几次活动我们相聚,如果凑巧吃饭相邻坐着,我都会尽量为她夹送她爱吃的菜肴,叮嘱她少喝酒慢慢吃,我心里对她充满了疼惜,她也丝毫没有名人的做派。随着她声名日隆,认识不认识的、外埠本土的,总有人来打听她或想要去见她,我都会根据情况有选择地决定告不告诉别人电话。她的联系方式一直存在我的手机里,我从来都不曾给她打过一次,这固然是怕打扰她之故,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对名人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由于爱好写作的关系,我接触过一些名人。既有与法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的合影,也有我国著名作家贾平凹、迟子建的亲笔签名本。偶尔整理个人资料时,看到与韩少功、张炜、叶兆言、叶梅、毕飞宇、徐则臣等一些名家的合影,我都会停下来,静静想一想当时的情形——如果我愿意,每一张合影我都可以写出一篇文章,都会呈现出我眼中的他们;但是我没有,我甚至都不太好意思把与他们的合影晒出来,唯一例外的是将我与方方女士的两次合影发于新浪个人博客,而那是另外需要交代的事了,在此不赘述。文学创作是个体劳动,作家永远要依仗的是靠作品本身说话,我成果不丰,并不想借他们的名头来博取什么,所以我总是会不那么理直气壮地承认我认识某个名人,好像害怕担了攀附名人之嫌,而对名人产生了玷污似的。

这一次刘醒龙主席来荆调研,我的心情也比较复杂。一方面他是我尊重的大作家,与很多《凤凰琴》的读者不同,其实我是从阅读《分享艰难》之后,开始作为一个忠诚的读者追随刘醒龙主席作品的。我这人读书有一个坏毛病,就是读到特别好的或者特别不好的东西,总爱记住作者的名字。对于前者,我会想方设法找他的东西来读,像唐浩明、聂鑫森、阿袁等作家,我就是这样搜寻他们作品的;而对于后者,因为曾经败过胃口,所以只要再看到作者名字,我就会绕过去坚决不读。当然我这样并不是说我的阅读趣味就有多么高雅,只是为了表明我是一个真诚的读者。要说起来,即使不入流的作家写作,也不可能每篇都是次品,明知这样的阅读习惯不好,容易错过好东西,但我就是不肯改变,及至读到有的好作家写出我不喜欢的东西时,心里不免会很失望——但是读刘醒龙主席的作品,我好像还没有失望过。从有关报道中知道我与他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比如都坚持己见不愿改稿而不在乎失去在大刊发稿的重要机会,比如他对待故乡和亲人的态度让我也颇有同感,尤其是他“生命之上,诗意漫天”的文学情怀,特别令人感佩。总之,作为一个文人,在感情上我与他是接近的。而另一方面,他是我们省文联的领导,居高临下到基层来调研就是工作,作为下级文联的工作人员,我自管做好相应接待工作即可。

也是因为有如此心态,在“沙洋国际马拉松广场”等到他们后,在车上我自责因为发送定位不准,致使他们走了一些冤枉路时,在醒龙主席包容的态度之下,我便会轻松自嘲地说出“可以让刘主席对荆门留下深刻印象”的话来。在沙洋调研时我是这样做的,到了余秀华这儿我自然也不可能改变态度。

余秀华穿着藕色红花的连衣裙,长发变了短发,较之往日,显得干练俏丽了些。这个女子,我从没与她有过一次深谈,但我对她却有着心心相印的情感。我们同样有着坎坷的青春、波折的人生,都是凭借文字而自强不息改变命运。她的残疾在身体,我的缺憾在心灵。所不同的,是她敢于亮出真实的自己,而我则更多地把过去封尘起来。无论是平凡遭遇冷落,还是美好受到折损,都需要足够打开自己的力量。我没有她的才气,更没有她的勇气。或许是惺惺惜惺惺,每次我们相见,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就把手牵起来,不知道是她先伸出手,还是我先伸出手。这种时候,我常常会忘记她是一个名人,只觉得她仿佛我邻家一个亲切的小妹妹。

如果说刘醒龙主席是依靠作品扎实成名,那么余秀华的爆红就多少有些让人意外——在此之前,她曾经历过无尽的苦闷岁月,身体的折磨、情感的煎熬,任何局外人都无法感同身受。我读过她的诗,撇开那些有争议的所谓的“荡妇体”,应该说,秀华某些诗中的疼痛与力量,都能不知不觉地将人打动。这样的两个名人面对面,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果然,当刘醒龙主席关切地询问余秀华目前的生活与创作时,余秀华都睿智地回应着,一如媒体上那些访谈,言语幽默而暗藏机锋。在横店村余秀华旧居的创作室,她请刘醒龙主席在他自己的著作上签名,余秀华两只眼睛看着刘主席执笔的手,专注的表情一如天真的孩子;书画陈列室里,其中有一面墙展示的是她参加文学活动及与某些名人的合影照片,余秀华提出与刘醒龙主席合影,并开心地调侃说合影很快会摆在那面墙上。

在莫愁村余秀华的文学艺术馆,从创作室到她及其父亲、儿子的起居室,刘醒龙主席都看得认真细致,他对钟祥市委、市政府大力支持文艺事业、对钟祥文联结合实际创造性地开展工作,都给予了充分肯定。可以说,刘醒龙主席对基层文艺家的那份殷殷之情,溢于言表。而余秀华的旧居、新居、个人文学艺术馆,她的小院、她的阁楼,还有她的起居室、创作室,我们一一走来看去,仿佛打开了她的生活与写作,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触,她也很坦然地讲到了下一步的创作计划。

看得出,面对真情,余秀华是在和盘托出。

请醒龙主席题刊名

动议是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潘丹良同志提出的,他说《作家林》作为荆门市唯一的一份纯文学期刊,请驰名中外的大作家刘醒龙先生题写刊名,真是再好不过了。的确,如果不是刘醒龙主席来荆调研,我们怎会有机缘请到他为杂志题写刊名!

今年恰逢文联所属《作家林》杂志创刊30周年。30年来,《作家林》见证了荆门文学的起步、成长与发展,先后获得湖北省文联优秀期刊、湖北文学奖优秀期刊的荣誉,很多从本地走出去的有影响的作家,都曾在这本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它也培育了一批又一批文学爱好者。李修文、张执浩双双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李修文当选省作协主席,张执浩、艾晶晶当选副主席,第七届省作协主席团中,就有三个是荆门人,这在其它地市是绝无仅有的,足可见荆门这座城市文风鼎盛。而因为《作家林》的在场,荆门的文学生生不息,更多的作家开始走向更广阔的创作之路。

这样一本杂志,能得大家刘醒龙主席题写刊名,可谓是得其所哉。

说起来,我最初是从《芳草》杂志“主编的话”上面得知醒龙主席还是一位书法家的。后来“刘醒龙笔记书法展”在武汉美术馆展出,我从新闻报道中了解到,那次展览获得诸多方家美誉,有的评价说刘醒龙主席的书法墨浓气足、质朴厚重,充满文人气息;有的说书法展集文学、文化、书法为一体,平实而富有个性,低调而又新奇,恰如其人;有的评价刘醒龙主席的书法格高、韵胜、骨奇。毫无疑问,在著名作家刘醒龙主席的作品中,书法与文学互为表里、互相滋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文人书法由来已久。魏晋时期文人书法盛行,成为书坛的主流审美,有很多文人书法都造诣深厚;后来,文人书法的风雅延续成为一种永恒的艺术生命;及至当今,文人书法手稿几乎占据拍卖行的半壁江山。因着对文化、对美的深厚修养,相较于注重技巧完美与熟练的正统书法,文人书法自有个人不同于流俗的人格魅力。醒龙主席就特别喜欢苏东坡的字,认为其“浓墨锐书”“正锋立法”,颇具风骨。他在为《苏东坡黄州书法集》题跋时,曾写过一段话我非常喜欢,我也很愿意抄录于此:苏东坡黄州诗文书法,如大浪淘沙心劲深永,又似小乔初嫁旷美无双。正是予诡谲阴险帝京政客、无良宵小嗟来荣华之冷对。乌台之毒在于权势,雪堂之洁得幸星月。天才东坡无非天意,笔墨之间尽是点化。告别早年妩媚,除却那时精秀。奸雄当道之乎,自当浓墨锐书,以正锋立法,不如此不能证风骨。佞者横行者也,独品狂风寒食,凭赤壁抒怀,唯血脉可以分清浊。众所周知,苏轼因“乌台诗案”而被贬谪黄州,在荒山野岭开垦出东坡,更披荆斩棘修筑雪堂,本欲过旷达自由的生活,奈何他在出世与入世的路口徘徊纠结,内心时时激荡着痛苦与矛盾,既想修身养性,内心偏又有澎湃豪情,故而撰诗并书《寒食帖》,发人生之叹,写苍凉之情,抒惆怅孤独之怀。听闻其通篇书法起伏跌宕,光异彩,势奔放,无荒率笔,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墨迹素笺本现即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醒龙主席评论苏东坡的书法与人生,端的是妙笔锦绣、字字珠玑,尤其字里行间流动着的铮铮品节,着实叫人会心会意、拍案叫绝!

和传统文人书法一样,醒龙主席也强调个人情感的抒发与表达,坚持“独抒性灵”只写自己的文字,他认为那些文字的一笔一画,流动的是自己最为真实的情感。诚然,独特的文化内涵,书生的傲骨与胸怀,少有某些书法家呆板标准的匠气,多的是文人的生动与灵气,既有书法艺术的欣赏价值,又有内蕴丰富的文献价值。或许这便是文人书法的正道。谁都不会喜欢没有思想和生命的冰冷的书法。真正的文人书法,都具有浓郁的书卷气和强烈的感染力。他们一生致力于文化的濡养、人格的锻造,超然独立于世俗之外,书法就是其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不媚俗、不圆滑,所以别具风姿。而醒龙主席显然是得了文人书法的真昧。

犹记在沙洋,当县常委领导杨宏银部长请刘醒龙主席为即将出版的《沙洋简史》题写书名时,在场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刘醒龙主席笔走龙蛇,旁边的县书协主席小心翼翼地牵纸,轻轻地放镇尺,现场只听得到毛笔触碰宣纸的声音……我以为,那种静谧谨慎,便是对一个文人书法家最高的致敬!

京山文联是刘醒龙主席此次调研的最后一站,大家都想求得刘主席墨宝,也都如愿以偿。当京山文联负责人谢经铸踟躇该写什么时,潘丹良书记稍一沉吟,便说出“经文铸艺”的话来——这四个字既符合谢主席的职业属性,又将其名字嵌入其中,实在是精妙得当。潘书记自己就是书法家,又是市书协主席,他请求刘醒龙主席为杂志题写书名,除了别有深意,一定是领略了刘醒龙主席文人书法的风骨绝伦。叫人开心的是,当潘书记提出请求时,刘醒龙主席欣然提笔,“作家林”三个字一气呵成,大家都纷纷喝彩。我虽不懂书法,却也看得出整幅作品用墨浓淡兼施、虚实相宜,每个字笔画之间对比明显,排列大小有致,呈现出一派灵动之气。《作家林》得此墨宝,可说是杂志幸甚、文联幸甚。

刘醒龙主席在他的长篇小说《黄冈秘卷》后记中曾写过一句话:为故乡立风范,为岁月留品格。愿《作家林》杂志也能秉持这种精神,立足本土,传承文脉,着力培育文学新人,抒写时代生活,为促进荆门的发展而贡献力量。

最后,我坦率地告诉大家,这次因公济私,我也有幸请刘醒龙主席留下一幅墨宝,应该不仅仅是他的作品名:秋风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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