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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漂亮、开朗、勤劳、贤慧，我们三兄妹都喜欢她。成家后，谁家里因工作忙需要照顾孩子、帮忙做家务等都喜欢接她到家里住。母亲可是个宝，到谁家谁享福。她总把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将家务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做得一手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而父亲，喜欢抽烟，做家务没有母亲那样利索，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到谁家自然没有母亲那样受青睐。但是近些年，不管谁接母亲去住，她都会声明一句，我要带上我的“跟屁虫”的哦！

母亲说的“跟屁虫”便是父亲。是的，父亲似乎越老越离不开母亲了，到哪儿都喜欢跟着母亲，母亲便戏谑而又亲昵地称父亲是自己的“跟屁虫”。

接近古稀之年的父亲早已不复当年的矫健，他苍老得特别快，脸上已爬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牙齿也掉落了不少，如果不是戴着假牙，那样子会老得让人心疼，实在无法将他与当年那个体魄健壮高大威猛的军人形象联系在一起。母亲比父亲小五岁，然而，母亲似乎越老越有韵味，有气质，越老越开朗、越精神。

父亲和母亲退休以后，回到了乡下老家生活。大概因为没有了负担，母亲在村里和一群大妈们组建了广场舞队、腰鼓队、锣鼓队，每天唱唱跳跳，忙得不亦乐乎。父亲每天则下下象棋，拉拉二胡，写点回忆录什么的。每次回老家看他们，母亲就拉着我过去看她跳舞，父亲则让我过去读他写的文章。父亲的作品还没读完，母亲又带我去看她们打腰鼓，父亲一边陪我看母亲打腰鼓，一边让我给他的文章提意见，还郑重其事地叮嘱我要认真品读，不能走马观花。呵，感觉父亲和母亲越老越可爱了。

有几年里，母亲常常到镇、市、区参加广场舞、打腰鼓等各种各样的演出和比赛，每一次出去比赛，母亲都会带着父亲去现场，父亲是母亲最忠实的观众。三年前，母亲她们锣鼓队的锣鼓乐《斤求两》，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节目走向了湖北垄上频道举行的全国牛人赛，通过层层晋级，最终闯进牛人总决赛，并登上了颁奖盛典舞台。经过这次牛人赛，父亲自豪地称母亲为“牛人”。每次比赛要出去几天时间，母亲都把父亲带在身边助威。

我最喜欢看的是父亲拉二胡时，母亲在一旁伴唱；母亲做饭时，父亲在旁边摘菜；母亲洗碗里，父亲帮着扫地；他们一起散步时，父亲拉着母亲的手的情景。这些是我眼里最温馨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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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年轻的时候恰恰相反，母亲是个跟随在父亲身后的女人。父亲16岁经媒人介绍，和邻村小他5岁的我母亲订了亲，17岁应征到云南昆明当兵，母亲等了父亲六年，父亲复员后分配到湖北省一个三线军工厂工作，并于同年与我母亲成了亲。婚后的十年时间里，父亲在外工作养家，母亲则在乡下赡养老人，抚养孩子。父亲每年回来探亲几次，或者母亲过去看他。

直到我三岁那年，父亲才把母亲和我，还有哥哥姐姐陆续接到他身边，一家人从此生活在一起。父亲在厂里的科室做技术员，工作比较体面舒适，而母亲在厂里做着收入微薄的临时工，还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

小时候，父亲陪伴我们的时间较少一些，我们自然跟母亲的感情深厚一点。虽然母亲有时对父亲发点小脾气，但他不允许我们顶撞父亲。母亲经常对我们三兄妹说，你们都要感谢父亲，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都还在农村，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们都要孝敬他！所以，从小在我心中，父亲的形象一直是伟大的。

父亲是个善良老实的人，脾气非常好；母亲聪明智慧，但性子比较急。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是很恩爱的，只是在他们拌嘴的时候，母亲的嗓门比较大，非争个赢不可。每次拌嘴，父亲说不过母亲，总是呵呵地笑，让母亲没有办法再争下去。

直到现在，母亲跟父亲拌嘴的时候嗓门还是那样大，父亲一如既住地忍让着母亲。记得前两年有一次，母亲为一件小事跟父亲上纲上线，我替父亲打抱不平，便责怪母亲，都这把年龄了，还那么霸道，跟我父亲说话不能温柔点吗？

母亲边笑边振振有词地说，你看你父亲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我得对他凶一点，吼一下他，让他多动下脑筋反驳我。对他太温顺了，我担心他得老年“痴呆症”！瞧，这是什么逻辑？不过，这或许也是母亲对父亲的一种爱吧。

姐姐常说，母亲在家里活得像个“女皇”。还真是这样，父亲这一辈子都对母亲那么好，让我们好生羡慕。记得母亲六十岁那一年，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耳环，伤心得要命。父亲却安慰母亲说，掉了就掉了呗，我到时再帮你买一对新的。母亲在电话里欣喜地跟我讲起父亲的这个承诺时，我能感受得到母亲脸上洋溢着的甜蜜和幸福。

母亲六十岁生日的时候，父亲果然兑现了诺言，专门带母亲到市里买了一对金耳环。记得那天一买到耳环，母亲就打电话跟我“炫耀”。如果那个时候有微信朋友圈，我估计她恨不得发到朋友圈里秀下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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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广东哥哥家生活，给哥哥带二宝。

前年，父亲一个人回来老家办事，急着要回广东。我和姐姐强行把父亲留住，让他到武汉姐姐家住几天，等我周末放假过去看他。结果，还没等到周末，就听姐姐说父亲感冒了，发烧不退，我连忙赶去武汉。父亲在医院输了三天液，还是反复发烧，吃不下饭，看着父亲虚弱的样子，我和姐姐都不知如何是好。说真的，长这么大，我们还从没有照顾过父亲。

父亲执意让我给他买卧铺票回广东，说不能耽误我们工作。可是，他还发着烧，叫我们怎么放心他回去。母亲打电话给我说，让他回来吧，你们只要给他准备好退烧药和感冒药，把他送上火车就行。

我和姐姐感到很难过，我们连父亲生病都照顾不好。我知道，母亲对父亲的照顾肯定比我们有耐心和细心，我们儿女都替代不了母亲。父亲生病的时候，一定最想念和需要母亲；而母亲，在千里之外担心父亲的心情一定比父亲在自己身边生病时还要焦急。

今年清明节，父亲一个人回来老家祭祖。我说回去看看父亲，母亲说，算了，大老远的，别回去了，没有我在家，你们回去连饭都吃不上。我说接父亲来家里小住一段时间，父亲说，不去了，我过两天就回广东的。你母亲一个人在那边忙不过来，我得早点回去，她需要我帮忙。

我嘻笑着在电话里将父亲的话转告给母亲，母亲装作不以为然地说，切！我哪里需要他，是他需要我还差不多，他不在身边，我不知道多快活呢！没过一会儿，母亲接着说，让他早点回来也好，我是怕他换了环境不适应又生病，给你们添负担。当然，你父亲在我身边，帮一下手，我肯定要轻松一些……

看，终于说真话了。听母亲说父亲这次回来几天返广东后又感冒了，看来，父亲还真是离不开母亲了。

母亲常说，我得把身体搞好，要走在他后面才行。你们父亲不在了，我能生活得很好，但是我不在了，你们父亲会过得很苦。

跟母亲视频的时候，我问，父亲呢？母亲假装诉苦道：你父亲啊，一天一包烟，他是除了抽烟不需要我管，什么事都要我操心，我叫他离我远点。父亲听了这话，连忙把头探到视频跟前说，别听你母亲乱说，你母亲才离不开我呢！每天有我陪她说话，她才不会孤单。你母亲这人喜欢乱想，每次不开心想不通的时候，只有我听她倾诉，耐心地开导她。没有我，她的心情哪有这么开朗……

情到深处是平淡，少年夫妻老来伴。在父亲和母亲生活的小细节中，我真切地体会到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含义。“跟屁虫”这个昵称，我觉得比“亲爱的”还动听呢。是的，父亲和母亲老来彼此依赖彼此陪伴彼此珍惜，谁也离不开谁了。我为他们感到幸福，愿父亲和母亲的晚年生活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