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母的小菜园
时间:2023-08-12 16:48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许梅坤 点击:次
老岳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膝下有六女一子，女儿都己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儿子和媳妇在省城经商多年，并在省城购置了住房，去年接了孙媳妇，今年喜重孙女。而她老人家却依然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里。
老岳母姓孙，村子里的平辈称她孙大姐，晚辈叫她孙大妈，孙子辈喊她孙奶奶或孙太奶奶。岳母虽然已是耄耋之年，身体却还蛮健康。老人淳朴善良，勤于劳动，洗衣做饭，挖地种菜，养鸭喂鸡，熏鱼腌菜，里外一把手。左邻右舍每天见她忙里忙外的，都夸奖“孙大妈真勤快，真能干。”
这些年来，姑娘女婿大多在城里买了房子，离老岳母远了，让她老人家独自一人住在乡下，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曾多次劝她去城里住享享清福。
“城里有什么好？你们爱住自已去住，我才不去城里住呢！”耳朵有些背的岳母大声嚷嚷后就再也不吱声了，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我们，真不知道她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岳母始终不愿去城里，任凭姑娘女婿和儿孙们怎么劝也是枉然。我们知道除了乡下空气好，她在乡下住惯了，其根本原因是她闲不住，恰好老房子左面有一片荒地，12年前岳父还健在时，他俩就一锄一锄地把这块地开挖出来，然后捡去石头，施足底粪，种上了蔬菜，闲暇时，岳母就去侍弄这块小菜地。岳父去逝后，老岳母便把心思全都用在了这块菜地上，看着一茬茬长出来的蔬菜，她才舍不得离开呢！
岳母的菜地远远望去，碧绿葱郁一片；走近了，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菜地不大，面积不过两分地，但种的菜却不少。春夏秋冬四季，有菠菜、苋菜、茄子、辣椒、丝瓜、黄瓜、豆角、扁豆、西红柿，有莴笋、白菜、萝卜、冬瓜、南瓜、芹菜、韭菜、香菜、红菜苔，还有大蒜、小葱等。
老房子后面有一个茅房，一个粪窖，菜地要施肥时，用粪瓢舀到粪桶内挑去浇灌；菜园东面有一个水池，菜地要浇水时，离水池近的直接用浇瓢舀水泼洒，离水池远的用水桶拎水去泼洒。岳母虽身材矮小，却有一身好气力，七八十斤的粪担子，她可不歇肩地挑到50米外的菜地。这时候，挑着粪桶的岳母，头上慢慢地渗出细密的汗珠，阳光下，亮晶晶的，和着她那劳作的身影，近前的菜园，远处的山峦，写意出一幅田园劳动的瑰丽油画。
岳母露天种植的蔬菜，接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从来不用化肥，用的肥料全是人畜粪，除虫也从不用农药。我们每次到岳母家，她都现摘现做，新鲜得很，好吃得很。黄瓜鲜脆的，丝瓜浸甜的，香菜格外地香……岳母的“招牌菜”是辣椒炒肉，番茄炒土鸡蛋，红烧冬瓜，辣椒酢货，南瓜粑粑等。她种的萝卜、辣椒、芥菜、青菜、红薯等，有时多得吃不完，岳母一双巧手，通常会做些坛子菜，芥菜腌成雪里蕻，青菜、白菜做成泡菜，最韵味的还是岳母做的辣椒腌萝卜丝、辣椒泡酸豆角、辣椒泡刀豆和辣椒酢南瓜，那真是酸辣可口，开胃下饭，回味无穷。
岳母种菜就像带小孩，耐得烦，细得心。若向她请教种菜的技巧，她会喜形于色滔滔不绝地告诉你，比方说红菜苔，要撒生石灰整土，七八月间下种，疏行密蔸定植，生长过程中用粪窖里腐烂发酵的人畜粪做追肥，掐苔要连基叶一起掐下，否则影响边苔萌发，每次掐苔后要及时追肥，这样再长出来的菜苔，吃起来才脆嫩爽口，有地道的苔菜的韵味。还有什么燕子来，种苋菜；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红薯没有巧，只要插秧早；头伏萝卜、二伏白菜，避开三伏种菠菜；萝卜白菜葱，多用大粪攻；立冬要收菜，不收受霜害……老岳母一生积累了一套一套的“菜经”，菜又确实种得逗人喜爱，不由得你不佩服。
前年，最小的姨夫也在省城买了房子。见我们郎舅姨夫几个都搬到省城里住了，老岳母非常高兴，只要我们有谁回去看望她，她都要到菜园里采摘好多的菜，然后用几个蛇皮袋装好，放到小车后备箱里带回省城分发给儿女们。每逢端午、中秋和春节，我们一齐回到岳母家，她就会把菜园里可摘的菜都摘下来，用几个蛇皮袋装好分给我们。看到岳母摘菜分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们既心疼又埋怨。
“这些菜都是我一手种出来的，纯粹的有机绿色食品，你们在城里肯定买不到！”岳母得意地说。
回到城里吃着岳母种的蔬菜觉得格外爽口，连饭都要多吃半碗。说真的，这些菜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不像现在市场上的菜，大多寡淡的，没味。
令人难忘的是每年中秋节过后，我们从岳母家返回城里做饭，少不了刨几个岳母送的红薯，放在电锅里同饭一块煮，不用大鱼大肉，往往一碗香喷喷的红薯，一碟黄灿灿的酢辣椒，一盘青翠翠的小菜；或是烙几张南瓜饼，熬点桥米粥，清炒一份芹菜香干子，便是一家子的神仙晚宴。但每当此时，我想想老岳母那腰弓背驼地侍弄小菜园的忙碌身影，心里不由生出丝丝的心酸味来……
毕竟岁月不饶人，再过几年老岳母可能再也侍弄不了那两分小菜园了。小菜园也可能会慢慢地荒芜，我们可能再也吃不上岳母亲手种的纯天然蔬菜了。
老岳母的小菜园哟！
（作者许梅坤，京山孙桥镇人，京山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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