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台上》的时空里,我流连喜乐,春风满怀,享受到了别样的艺术人生。以下仅摘取两个方面来谈谈我的心得。
蕴藉与空灵
读周永凤女史的诗词,第一印象是语言蕴藉很深,含蓄隽永,给人以绵永的咀嚼、回味,如嚼橄榄。
咫尺亲情阻,风帘次第掀。
紫薇重怒放,笑语又团圆。
——《春归》
前两句写思念被隔离的亲人,不直说,而是写风帘被风一次次的掀开,“风帘次第掀”,妙极!人有情,风解意。人之情借风之动来含蓄地表达。多少念想,多少担忧,多少企盼,都在这“次第掀”中呈现。
凭栏听雁语,纵目慰离伤。
梦里丹枫艳,怜中白发苍。
西风频蘸彩,篱菊可梳妆?
欲问亲安好,修书况味长。
——《暮秋思乡》
写乡愁,情语借景语而出。有物景,有情景,有意境。情与景融,人与物化。诗中雁语凄然,篱菊孤艳,西风凉凉,白发苍苍。倚栏眺望,家山何在;梦里枫红,亲人安好?景由爱聚,境由心造。这时候游子一封家书,况味如何,怎一个“长”字了得!
再说空灵。禀赋超逸之人,吐属真纯,诗文往往灵动玄妙,幽深无极,所营造的意境透明而含蓄,既不黏着事实,而又含蓄无尽,让人赏心悦目,神思邈邈。
先看一组词作:
东君欲寄高寒苦,柳会意、传千树。桂月盈亏谁织补?浮沉如梦,悲欢若絮,化作飞花雨。
桃红李白伤疲暮,恋恋依依倩相许。风里萦回千百度,几多惆怅,满腔情愫,唯有春知处。
——《青玉案·纷飞的柳絮》
一幕繁星闪烁,半轮弯月追寻。竹榻吱吱编故事,梧叶沙沙配俚音,涎香已满襟。 欲挽流光昼永,谁能伴我更深?梦里依依询北斗,月下悠悠拨素琴,星星知我心。
——《破阵子·夏夜的星星》
岁历寒冰炎日,心随酷暑清秋。倚窗仰望月如眸,总怨顽皮天狗。
丹桂传馨飘远,黄花解意除忧。谁教双节减乡愁?难得清辉如昼。
——《西江月·庚子中秋》
空灵,心不空不灵,心一空就灵。我们看到,作者对着杨花柳絮,对着星星月亮,静静地沉思,默默地玄想……
三首词的结句均妙合无垠,把个体的思绪,寄托于宇宙万物,让具象的景物去承载诗人无尽的思绪,如禅家语“不说为说”,内蕴无穷。又因为所选物象是春神、星星、月光,它们透出玄妙神秘、高远辽阔的韵味,造成一种清静虚空、飘逸旷远的艺术效果,以此寄托诗人未言之意,这就更显得含蓄微妙,高华澄明,意蕴无边无际,可谓之空灵。
警策与诗性
在《凤凰台上》百诗百联中,联占了一半的分量。有人说楹联是诗中之诗,汉语文字之美,尽显其中。一副好联,必定是语言的精华,声韵的至美,诗人的情怀,哲人的思想。
看一组诗钟临屏赛联:
淡然缘自心胸阔;
雄起方能眼界宽。
——(二唱:然、起)
仰望星光思故友;
低徊海岸觅初心。
——(唾珠格:星光、海岸)
扬帆唤起南湖忆;
把酒传来太岳吟。
——(鹤膝格:南、太)
青田石刻三生愿;
龙井泉消万古愁。
——(三唱:石、泉)
不仅嵌字精准,而且语义精工,对仗精彩。或警语醒世,或对景思人,或境界豪壮,或愁情绵绵。尺幅之间,画面有壮美,有秀美,有动作,有情景,有人物。
周永凤的很多联作,贴近时代,贴近生活,又提炼生活,升华生活,感怀抒慨,含真情,写真言,以心感心,有诗的情韵,有词的范式,功力深厚而内敛,风格娴雅而沉静,言短意深,耐人回味。
扒开千尺雪,浮生若梦;
走出一方天,枯木逢春。
——《天命之年苏阿姨自驾游》
一路欢声惊叶落,荡秋千,拍抖音,虎爪英姿留倩影;
满山童趣伴云飞,踏幽径,尝野果,鸥盟诗语共流泉。
——《文友欢聚虎爪山》
常言隔代亲,历寒来暑往,事无巨细,点滴挂怀,虽腰酸背痛,侍一藤瓜瓞,尽满腔心血;
为续平生愿,甘当牛做马,爱至卑微,晨昏着意,待叶茂枝繁,嗅遍地芬芳,却两鬓风霜。
——《有感于椿萱倾力培育孙儿成长》
花睡池中,犹存素志;
根连水面,不染纤尘。
——《睡莲》
或记录生活,或抒发感怀,或赞美人物,或表达心志,有情景描写,有细节刻画,有景语情语,总之有浓浓的文学味,是工整的联语,是优美的诗句,是警策的格言,把对联的实用性、民俗性变为生活的诗性,凸显对联的审美功能,抒情功能,社会教化功能,开拓了对联的美学新天地。
登临《凤凰台上》,就是徐徐打开一卷美丽的图画,周永凤从画里婀娜走来,一袭白裙,走在桥河岸边,走在拾桥古道,走在沙洋三月金色的油菜花海里,走在六月长湖的碧荷中……她是这一方山水养育的女儿,吸天地灵气,得日月精华,着山川锦绣,因此秀外慧中,温婉清雅;她弹琴学书,填词赋诗,艺海拾贝,教书育人,因此散发出浓浓的书香味儿,知性优雅。今天,周永凤在诗词歌赋的小道上款款前行,愿她用有颜值的灵魂去打动人,收获岁月的芬芳,“陌上花开缓缓归”!
2021年12月16日于龙泉书院
(胡孝华:原荆门市龙泉中学特级教师,现荆门市诗词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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