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亲正翻看着相册，突然说：“你现在照相，没以前好看，眼睛不温柔。”
不甘中，我和母亲一张张继续翻看照片，寻找答案。
真是难以相信，结婚前的照片，张张都温柔得像一朵水莲花，柔柔，静静，惹人怜爱。结婚后，眼神由光亮转为暗淡，转为空洞，转为呆滞和怨戾。眼神的变化，五官的变化，全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难道是婚姻把我眼里的光彩剥夺殆尽了吗？难道那双清澈纯真、顾盼生辉的眼只能留在照片里了吗？
懊恼中，我对母亲说：“早知道婚姻能把我变成一个没有光彩的女人，我才不结婚。”“你看我的眼神也凶巴巴的吗？”母亲说，“你和他说话，就不会好好说吗？每次都语气生硬，瞪着眼，汹汹涌涌的，时间长了，眼睛能不变丑吗？”
真是知女莫如母。每次和他生气，我都会把眼、鼻子、嘴巴紧紧地皱缩在一起，蛮横地说：“就是你错了，就是你错了还死不承认！气死我了！”结果忘了，在日积月累中，那怨、那怒、那气、那嗔，累积在眼里，不自觉地就会往外喷涌，久之便改变了我的颜容，变成母亲说的“丑女人”。
母亲说，再漂亮的女人，如果整天面无表情、眉头紧锁、苦大仇深，就会慢慢生出“丑相”。“丑相”就是挂在脸上的尖刻、凶、厉害、不讲理、不温柔。盯着镜中的眼睛，我一遍遍看，一遍遍问自己，难道是我把温柔赶跑了吗？
是的，是我把温柔赶跑了。女孩，女人，妈妈。每个阶段每个称呼，光是想一想叫一叫，都能在温柔中开出花，可我却让温柔蒙了尘。
我总因他乱丢衣服而大发脾气，因两人言语、思想分歧而恶语相向，变成他眼中不可理喻的“疯婆子”，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每天早上，从熬好的粥中捞出米油，看我喝下。在他憨憨的笑容中，好像我喝下的是仙丹妙药。只因他听长辈们说，米油是精华，养胃，他就把一锅粥中的精华留给我。可我总是看见他的缺点，唯独看不见他眼里疼爱的目光。那疼是不舍得让我受苦受累受委屈，那疼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疼爱”“怜爱”“宠爱”的不计较。
其实温柔有时候，不是做什么，而是不做什么。本来想吵架的时候，却忍住没有吵；面对男人在外工作的辛苦，懂包容，不矫情把家守好；面对情绪失控的时候，懂控制，不口出恶言；面对不完美的时候，懂理解，不苛责，擅接受。如《礼记》言：“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
所以，一个人的相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反映着她的性格和生活状态。尤其是三十岁以后，文化素养高的女人，自会融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里，润泽着颜容。那些爱吵架的、撒泼打滚的、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别人大动肝火的，自会毛发直竖如刺猬，这样的女人，想不丑都难！
想想，洋溢在眼里的温柔，如蜜在流，如水在荡，如花在开，笼罩着我们，想不美，都难！让自己心无郁结，眉头舒展，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开嗓，温柔动人的同时也会温柔了自己，“温柔之花”便会盛开在眼中，涌溢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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