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破自行车，车后座绑上一个大竹篮，竹篮里套着一个大蛇皮袋，蛇皮袋上放着一杆小秤和一沓小塑料袋，车龙头上挂着一个小喇叭，喇叭里重复喊着：“大菱角，小菱角……” 盛夏的家乡，街头、小巷，熟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推着自行车或走街串巷，或站立于街道旁，或停留于各个路口，眼睛不停四处搜寻人群中可能会买菱角的人，接着上前去推销。 六月，菱角生长旺盛并开始开花。它们的花一般夜里开放而白天会合上。花落之后，菱角会长在叶柄下方，等到成熟采摘的时候把整盘叶子倒翻过来并在叶柄下仔细寻找才能看得见。 菱角有两角菱、三角菱、四角菱，角上带刺，刺尖而细。大菱角是指紫色或红色的二角菱，煮熟后会呈黑色，粉糯而微甜。稍嫩一些的煮熟后不仅没有粉糯微甜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微涩，吃在嘴里脆脆的。煮菱角一般会选稍微老一些的。大菱角比较容易剥壳，吃的时候只需要用牙齿使劲从菱角中间部位将菱角咬断，再咬两头的尖角，菱角米就被挤进嘴里了。但菱角的外皮微涩微苦，咬的时候外皮经常会粘在牙齿上或脱落在嘴里，苦涩的感觉就会瞬间触及舌尖到达味蕾并持续几分钟。 儿时的菱角基本都是野生的，荷塘、深沟、水库里到处都是菱角。每逢盛夏，母亲总是挑着箩筐到荷塘里捞菱角叶回家切碎了拌上米糠喂猪。盛夏的菱角偏嫩，母亲切菱角叶的时候会将稍大一些的菱角摘下来给我们吃。剥掉菱角皮，就会露出一个完整的菱角米，放进嘴里轻轻嚼，甜嫩的汁水伴着菱角独有的清香，再加上外皮的微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成为了童年特殊的记忆。 深秋，老的菱角开始慢慢掉落。大人们这时忙着收割和碾压稻谷，没时间给我们采摘菱角。放学后，几个小伙伴约在一起，拿上脸盆，到荷塘旁边站成一队，手牵手下水摘菱角。个子矮的站在靠近岸边水浅的地方，个子高的依次往水深的地方站，靠近岸边的那个一只手抓住同伴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岸边的矮枝或藨草。一条“一”字队形顺次摆开，既保证了安全又摘到了菱角。摘到满满一盆时，偷偷拿回家煮，但如果被大人发现，就会免不了一顿训斥。 去年春天，父亲去亲戚家里要来一些菱角种子种在了屋侧的大沟里。盛夏时，父亲打电话说家里的菱角可以吃了，但我却不以为然。因为离乡已久的我对菱角几乎失去了兴趣。十一回家，金秋时节，菱角叶子依旧挨挨挤挤，有些已被挤得高出了水面。沟里的水已被提前放去很多，父亲拿来竹篮，卷起裤管，脱下鞋子，下水给我们摘菱角，我也脱掉鞋子紧随其后。随手拎起一株菱角，发现全是大的两角菱，密密麻麻生长于叶柄之下，有些过于老的菱角在拎起来的那一刻就掉进了水里。我高兴地摘着，竟然忘记了哪些是摘过的，哪些是没有摘过的。父亲教给我一个方法来区分已摘过的和未摘过的菱角株：摘过了的就翻过来放着，这样最一目了然，第二天它们会自己翻转过来。一篮子菱角很快摘满，拿回家清洗后倒进锅里煮熟，味道还是和童年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儿时摘菱角艰难而又有趣的那种感觉。 （通联：钟祥市东方之星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