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渡口而河街，已不是简单的摆渡渡人渡物了，而是要把人、把物沿着汉水、沿着长江送到更遥远的远方去。 自古以来，汉水连接着两岸广大的陆地，连接着不同的广大地域，连接着不同的族群，连接着各不相同的地方习俗和文化，甚至连接着各不相同的思想与精神。其实，连接过于简单，更多的是孕育。汉水孕育了两岸的五谷，孕育了河街，也孕育了河街的文化与文明，包括精神的和物质的。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随着汉水的流动而变化着、流动着，而河街不知不觉便成了这些流动因子一个汇聚和停留的充满脉脉温情的港湾。 流水不腐，流动的，才是最具生命力的。 是的，老河街除了有不断流动的汉水，还有不断流动的商品。北方的毛皮、山货在这里聚集，再随着汉水，顺流直下，到上海，到江苏，到浙江；南方的稻米、北方的小麦在这里碰头，在这里言欢，在这里交换，再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去填充南方人北方人的辘辘饥肠，满足人们不同的口腹之欲；西边的井盐、茶叶在这里短暂歇脚后便匆匆忙忙直奔长江下游，甚至飘洋到海外；东边远道而来的丝绸，甚至是洋货，在这里逗留后又急匆匆地奔往内地四面八方。 商人是逐利的，商品何尝又不是呢？商品也是通人性的。如果说汉水是沙洋老河街的源泉，那么商品则是老河街的生命。如果没有不断流动的商品会有河街吗？如果仅仅因为居住，因为过渡，因为捕捞，是不会孕育出热闹繁华的河街的。河街源于水，也源于商品的流动。没有源源不断流动的商品，老河街就会枯萎，就会凋谢。自古以来，商品似乎最懂商人心，总是随着他们为了利益而不断卖力地从此处奔向彼处，从来不知疲倦，甚至心存讨好之意。不可想象，千百年来，多少南来北往的奇货压弯了好多挑夫的腰，压坏了好多小船的舷舱，填满了好多富商的腰包，当然，也给老河街带来了兴盛繁荣和活力。 河街再大，也装不下满世界的商品。河街再小，可也装得下它数千年的过往。 3 十里河街千帆动。当然，也会有孤帆远影。 沙洋河街在千里汉水上似乎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数千只木帆船常常从遥远的上游，从遥远的下游，顺水或者逆水而来，一起短暂地停泊在江边，停泊在老河街边落落脚，让疲惫的船工，还有疲惫的木帆船歇口气，倒是超出了我想象中的壮观。据《沙洋县志》记载，码头上进进出出的主要有漕船、荆帮划子、麻洋子、鸭艄、倒扒、排子、扁子，还有舷子、辰船、秋子、摆江等木帆船，种类和名目倒是挺多的，甚至是千奇百怪。漕船，是古代运输粮食的官船，一般都是大型的单体船，但大多都是成帮结队，树旗帜、吹螺号、喊号子，犹如蜿蜒的长龙，好有气势，也好不威风。船队过处，连浩浩江水似乎都为之颤栗，为之变色。 河街边上小木船的每一次演进，都是一种必然。千百年来，各种木船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改造、突破和演进。每一个演进的过程，又不知融进了匠人们和船工们多少汗水心血和智慧，甚至是生命。这里有自然的因素，有社会的因素，也有利益的因素，当然还有许多其它不为我们所知的因素。但是，即使是每一次小小的演进都是一种进步，都是为了把行船中的危险和风险抛掷得远远的，让它们随着湍急的流水沉入江底，进而把安全和生命放大到最高的限度。行船跑马三分险。生活中的许多改变，其实都是源于对安全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 现在，江面上曾经风光无限的木帆船早已作古。有的沉入了江底，化为了腐朽；有的变成了灶膛里的烧柴，化成了袅袅青烟；还有的可能进了博物馆，供人们瞻仰和怀念。大大小小威风八面的轮船早已抢占了河街的老码头新码头，当然，也包括千里汉水和万里长江，还有大海。 虽然，木帆船伴随着人类风风雨雨数千年，不知给人类带来了多少便利和福音，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也更能入画，但是，轮船代表了一种进步，它们一定会替木帆船载着老河街新河街和河街人的梦想行得更远、更远。 （未完待续） （通联：市碧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