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一座江河边曾经繁华的城镇似乎都有一条或长或短临水的老街，人们往往习惯把它称作“河街”，小城沙洋也不例外，同样有一条远近闻名的河街。说起河街，老沙洋人常常从骨子里自觉或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自豪感，甚至是一种骄傲。 为什么人们会有这种自豪或骄傲的心态呢？或许缘于它的古老，或许缘于它曾经的繁华，或许缘于人们想留住正在消失的优越感，也或许缘于它身边不断流淌的汉水，当然也有无形而又影响深远的河街文化。 其实，每一个因素，在老河街人的心里，都有极重的位置，它们已不知不觉浸染到每一个老河街人的骨子里。 尽管，老河街人越来越少，群体越来越小。 汉水，是沙洋河街的天然母体。没有汉水，便不会有沙洋河街，不会有沙洋古镇，也不会从天上掉下一顶“小汉口”的桂冠，更不会骄傲地跻身清末民初“湖北八大重镇”的行列。可以想见，沙洋古镇在当时的分量，也可以想见老河街人为什么那么自豪和骄傲了。 在我的内心深处常常为自己不是沙洋老河街人而感到遗憾。 居于沙洋的时候，闲暇之余，我喜欢到汉水边遛遛，看江水，看江鸟，看渔舟，看货轮，看泳者，看钓者，看江上朝阳与落日，也看老河街和老河街人。能看到的，我总带着一颗欣赏和探究的心，与之友好相处。每一个小小的人和事，往往会撬动我无边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带着我悄悄进入漫长的河街岁月。 据史载，商周时期，这里便出现了古渡口，虽然数千年来河道常常游离于左边或右边，可是渡口却随着河道的摇摆而顽强地存在着，或远或近，或前或后，或高或低，但却始终不曾离弃。 是啊，河流不能没有渡口。当然，渡口也离不开河流。 过去的古渡口，一定居于陆路交通要冲。从此岸到彼岸，从彼岸到此岸，都跳不过渡口。古渡口不仅渡人、渡物，也会渡兵渡卒。“楚河”“汉界”虽然横亘在面前，智慧的人们却总是会借助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舟楫，“车”也好，“马”也好，“炮”也好，还是“卒”也罢，都要平平安安到达自己想要到达的彼岸，或者是上游或者是下游的远方。刘备在落难的时候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也是“斜趋汉津”，从这里匆匆过江逃亡江夏的。尉迟恭也曾奉命在这里筑“沙洋堡”，扼守着这个非同一般的水陆要冲。 过江的人多了，或者远行的人多了，而舟楫有限，时间也不够，摆渡人也忙不过来，过渡的人们或远行的人们便在渡口驻足、落脚、过夜，甚至三五成群结伴来到这里定居。慢慢地，小小的渡口变成了村落，村落变成了河街，河街变成了小镇，小镇变成了繁华的小城。曾经的野渡，从此不单单只有水声桨声了，鸡犬声、吆喝声，卖唱声，还有“汉上书院”的诵读声，等等，便一起不断交织回响在河街的上空。 据说，沙洋的老河街沿河而建，民居大多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古色古香。有的是四合院，有的是八大间，有的是小三间，再不济的也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小窝棚。房子面河而建，街面可能铺着从汉江捞上来的清一色的河砂，也可能是从马良山弄来的青石板，晴天不起灰，雨天不沾泥。一条河街，从南到北绵延十多公里，向岸上还分出了十多条长长短短的横街，那气势，那规模，那热闹劲，在我有限的想象中也感到无比的震憾！ 江河可以万古，河街却不能。许多极具历史价值的东西总会慢慢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沙洋的老河街，虽然在漫长的岁月中浸染了数千年，但终究还是熬不过岁月，慢慢地被时光无情地吞噬掉了，已看不到百年前的多少痕迹，留给人们的只有唏嘘和传说。也许，这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吧。现在能够见到的，都是近几十年的一些建筑。有火柴盒式的楼房，有红砖红瓦片的老旧平房，还有一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旧仓库。现存最有历史感的建筑可能便是沙洋航运公司遗留下的候船大厅和货运仓库了。候船大厅临江面是用红砖构建的三间两层楼房，外立面上“候船室”和“为人民服务”八个朱红色的大字依然非常醒目，室内斑驳的墙壁上汉水航运图和里程价格表都还清晰可见。后面则用红砖红瓦建了一个大概500平米的候船大厅。看来老沙洋人喜欢红砖红瓦，喜欢红色，也许因为红色充满了喜庆的味道吧。但是，整个老河街不像一些著名的古镇留下了许多遗存，“老”的味道，古的味道，似乎一起被时光和汉水无情地带走了，这多少是一种刺痛人心的遗憾。 不过，如果沿老河街向下一铲一铲仔细地挖下去，一定会挖出一个古老河街的生动模样。 究竟是战争，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因素让老河街消失了呢？ 或许都有吧。如果仅仅是某一种力量，也许无法改变老河街的命运。 （未完待续） （通联：市碧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