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班的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奶奶快不行了。挂断电话，一路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消息来得突然，问父亲，说奶奶病了有段时间了，前几天突然神志不清，父亲他们几个已经守了几夜了。 眼见着要过年了，轮换守夜的一屋子人着急， 就在心里嘀咕，奶奶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哪个孙子？还在等什么？孙子们从各地赶来，一个个上前轻唤奶奶，但没有任何回应。轮到我时，我轻轻地喊了两声“婆婆”。从知道消息开始，我一开口就想哭，此时见到奶奶反而没哭。奶奶跟平常一样，静静地躺着。姐姐说，奶奶看着没反应，但眼角流了一滴泪下来，说明她心里是清楚的。 奶奶因心脏衰竭而去世，我们眼看着她忍受痛苦，捱到人生的终点。 奶奶一直很硬朗，每年我会带着老公、孩子去看她，但仅此而已。一年又一年，她看着我结婚，看着我生了老大，快四十岁时又生了老二。此后白天上班，晚上带娃，我被累得死去活来。第一次带老二回去时，奶奶唤着我的小名，轻叹着说我老了。大姑还责怪奶奶老糊涂了说错话，说小峰年纪轻轻的，哪里就老了。其实我知道奶奶是心疼我。 有天晚上，我不想做饭，想做碎米面粑粑吃。我一边用开水和面，一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奶奶，想起小时候，奶奶做的碎米面粑粑很香，炕得焦枯，咬得腮帮子都是疼的，但我特别喜欢吃。如果一个人把味道刻进你的记忆里，那她总会不经意地让你想起。如今，我再怎么做，都找不到当年的那个味道了。 奶奶其实已经是高寿了，当时因为还处于新冠肺炎疫情严控期间，奶奶的葬礼简化了。她凌晨四点去世，上午被送进火葬场火化，下午就入土为安了。儿孙们陆续地都散去了，他们要开始为过春节而忙碌了。奶奶没有等到年三十，临走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如果有机会让她说，她会说什么呢？ 临到四十岁了，我才头一次深切体会到身边亲人离世的痛。有一天，我忽然在想，奶奶叫什么名字？确定是姓郑，名字却不记得了，我是在什么时候忘记了奶奶的名字？爷爷50多岁时就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又生活了30多年，她一生都是忙碌的、操劳的，直到老了忙不动为止。她有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重孙女也在她去世的前两天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她得以五世同堂，但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天。一个新生命诞生了，一个年老的生命离去了。 春节期间，电影《你好，李焕英》热映，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会不会对奶奶更好一点，就像贾玲在电影里演的那样，让她开心，让她过得更好一点，多花一些时间，陪伴她。 （通联：市金虾路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