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是一个民办老师。民办老师靠微薄的工资实难养家糊口，家里或多或少种有责任田。上级领导怕我们种地耽误教学，隔三差五来到学校检查工作。

  1979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正是收割季节，我们几个民办老师一进校园就打起了小算盘，准备抓紧时间上课，好早点回家抢收。谁知快到放学时，突然来了几位领导到校检查工作。

  学校条件简陋，没有专门的接待室，领导们就坐在办公室里，校长叫我通知炊事员烧一瓶开水。

  厨房离学校有百米左右，因年久失修，土墙上的泥巴不时往下落。墙角边到处是鼠洞，老鼠出入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炊事员着急回家割谷，不一会水就烧开了。他从旁边的一张条桌上拿来学校唯一的一个小热水瓶灌满了水，随后在地上找到了瓶塞。

  我拎着水来到办公室，领导们正在忙碌，茶缸早已摆在桌上。倒水时，我觉得很是蹊跷，水比往日出来得小，颜色也不正常。没容我多想，旁边一位领导端起茶杯看了看：“这水里面怎么有这么多沉渣？”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往水瓶里一瞄，立马把那杯水端过来：“这杯水您不喝了，这堰塘的水，前几天下过雨，是浑的，味道不好。我到旁边农户里弄点干净的再烧一壶。”说完把那杯水倒在了外面。

  “你这个人真是的，搞个事都搞不好，我看你什么时候烧的来。”校长有点不乐意。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叫上胡老师，来到厨房。炊事员已经回家了，我把刚才的情形给他讲了，他接过水瓶一看，跑到外面连肠子都快呕出来了。

  原来热水瓶放在厨房靠墙的桌子上，一只老鼠不知怎么钻进瓶里去了。炊事员打水时没细看，将开水直接灌在了里面。

  热水瓶不能再用了，我们重新烧好水，装在一个钵子里，里面还放了点“三匹罐”茶叶，端到办公室里。校长觉得奇怪：“热水瓶呢？你弄个钵子端来搞么事？”

  “热水瓶被我不小心打破了。”我只好这样解释，从不撒谎的我那天实属无奈。

  “你！我没得力气说的，又不是三岁两岁，做事一点都不稳重！”校长当着领导的面毫不留情。

  不一会，一大钵子茶就见了底，领导们都说这“三匹罐”好喝。放学了，领导们体谅我们，叫我们回去抢收。

  第二天来到学校，只见校长在和胡老师说着什么，看见我，他走过来笑了笑：“刘老师，那个热水瓶不要了，你今天去麻城开会时买个大点的回来。”

  生活中有些真实的言语可能引起他人的不适，甚至让人颓废、懈怠。不如来一句善意的谎言，让人舒适、振作、勤奋，这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通联： 掇刀区麻城镇斗立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