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参军是有机缘的。
二哥打小爱折腾,不愿读书,为此没少挨父亲的棍子。可他依旧逃学,摸鱼捞虾,上树捉鸦,一心等长大了当兵。表哥不止一次警告他:没文化,当兵人家不要!二哥这才勉强读完了小学,后来就同一帮大哥哥们上了枝柳铁路干活。
可二哥特想参军。
二哥不甘心,于是步行到10公里外的镇上,找到县人武部。恰巧,前来接兵的部队首长也在。二哥冲进去对穿军装的人说:“领导,我要当兵!”
一位没穿军装的武部干部有些惊讶,问明了情况,查看了花名册后说:“你想参军,思想进步,我们赞赏。可你才16岁,机会有的是,明年争取吧!”
“虽然他们识的字比我多,可我会的,他们却不会,他们不会的又恰好是打仗所需要的……”
这时,一位穿军装的干部微笑着开口了:“小兄弟,你有何特殊本事?
“我会扎猛子,在水下可待近1分钟;会爬树,十几米高的树眨眼就上去了;我还会……”
听到这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穿军装的人站起来,走到二哥跟前,猛地推了二哥一掌。二哥纹丝未动。他转身对人武部干部说:“张部长,这个兵我要了!”
差点忘了说了,我二哥长得特别帅。
1974年冬,二哥来到了首都北京,开始新兵训练。
一到训练基地,营长就命令二哥利用空余时间学文化。说到学文化,二哥可能是从给家里人写信开始的。
我清楚地记得二哥的第一封信的地址都写错了:他将昌平的“昌”字的上半边写成“口”,把“阳坊”写成了“羊房”。据说,他还把“泰国”读成“秦国”,在部队传为笑谈。
就这水平入伍,通过不断学习,二哥在退伍时,能流利地阅读《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还获得了土木建筑技术技工职称。
退伍后的二哥常说,部队不仅仅是为了准备打仗,更像一所大学,只可惜他在那里仅待了3年多!
入伍半年后,二哥编入新的分队,驻守在安定门外。好动的他被安排在金水桥畔站岗,这对他是种考验。
金水桥畔站岗,不像在别处执勤可以四处走动,一班两小时,站在那儿,风霜雨雪要求纹丝不动。当初训练时,他们左右衣领处各别一个别针,稍一扭动脖子,那针尖就会扎进肉内。二哥硬是坚持了下来。
1976年9月,家里忽然来了两位军官,对父亲说:“成叔,我代表部队正式通知您,您的儿子在部队表现不错,根红苗正,经过我们与地方政府审查,他通过了为毛主席修纪念堂的政审!”父亲听罢,老泪纵横。
如今,二哥离开部队已43年。40多年来,他睡过的床,被子总叠得整整齐齐,四角棱正。一个人保持某个好习惯一阵子并不难,而这样的好作风保持几十年,就难能可贵了。
从二哥身上,我发现:男儿不当兵,终是一件遗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