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入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当过兵的前辈们都到家里传经送宝,讲部队的作息、应该如何为人处事及东北的气候等,我兴奋中期待满满。
11月初,荆楚大地虽然秋风阵阵,但穿一件绒衣,只要一活动还会满头大汗。
列车出山海关,领兵的人说:“把棉衣穿上。”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外面下雪了。”因为天黑,车厢里有暖气,车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冰,模糊不清。
出车厢,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我很快找到站牌,上书:通远堡。大家迅速列队,指挥员口令洪亮,向前来迎接的首长报告。
大雪中几百人鸦雀无声,只听到首长威严的口令。简短致过欢迎辞后,我们以临时组建的排为单位,上了敞篷汽车。车向山里驶去,天将晓,下车后我赶紧观察军营周围环境,借着天光,向山上望去,一个个黑压压的坦克炮管斜指苍穹。只听排长高声说:“大家进屋,打开背包迅速睡觉。”
或许是时差、好奇、兴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溜出去解手,天已大亮,我向山上一望,哪里有坦克?那是砍伐的落叶松连根带杆排列整齐,好似“坦克群”。
新兵连迅速完成队伍建制,我被分配在一排一班,开始了“熔炉锻造”三个月,完成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
班长是个有着4年兵龄的老兵,经验丰富,他从一点一滴开始引导,他对我们说:“戴好手套,防止冻伤。不要赤手摸铁,不然手掌皮会被粘掉的……”
一天的生活安排得非常紧,一步赶不上就步步赶不上。部队要求非常严,从起床到晚上熄灯,除吃饭外不得坐卧。
早晨洗漱,到河沟里用流动的泉水,把毛巾一拧,擦在脸上哧哧作响,水滴掉到地上就是一块冰。吃的是高粱米,水煮大白菜。有时个把月也吃一顿二米饭(高粱夹大米)、馒头。除星期日,不得休息。
雪下大了,就上山拉木头。翻开当年的笔记《拉木头》是这样记的:“大雪纷纷操列休,聚齐林海向山头。衣如披甲棉鞋湿,面似穿针背汗流。近壑远峰须上进,争先恐后不中游。优庸长短边堆砌,选取梁才看大楸。”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林海雪原》中的一句话:“漫天风雪寻常事,破荒闯阵荣年华。”
根据需要,我们班被派到另一个山里哨所值班,保卫山里的洞库和油库。留足岗哨,班里其他人白天到连队训练。留在哨所里的人须生火烧墙。在没有废纸干柴的情况下,把煤点燃,这对我们南方人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从哨所到洞库、油库约有五里远,有路,但是从两边山上流下来的水结冰后形成镜面路。我值夜哨时,穿上皮大衣、大头鞋,带上皮帽、皮手套,留在外面的只有两只眼睛。走着走着,一跤摔出二十多米,衣服厚摔得不疼,有时还就势一溜。两边山上黑魆魆的,风吹白桦枯叶哗哗作响,远处有响声。后来才知道是油库的油桶冷凝形成巨大的炸响声。
新训结束了,我打好背包,根据安排到黑龙江讷河部队。一个瘦高的军官走到队伍前,“文中华!”“到!”“出列!”“是!”随后我俩上了火车,汽笛一声,我告别了难忘的通远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