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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变

时间:2020-12-24 15:36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刘南陔    点击:

称呼

生活留给人们的记忆最深的恐怕就是称呼了,说得确切一点是除对家人、亲戚之外的人的称呼,因为爹、娘、舅、姨之类可能几千年延续下来没多大变化。我这里说的称呼专对不知姓名、不识辈份、不辨身份的人而言,问路、购物、办事时须采用。
记事时,父亲告诉我如何称呼别人学问大着呢。初次见面,穿戴恭正的称“先生”,穿得破衣拉胯的称“伙计”,介乎两者之间的称“师傅”。我哪里能掌握这个度,于是概以“你老”(您)称之。解放了,“工作同志”进村来,引导老百姓吐苦水,挖穷根,斗地主,分田地,叫一声“同志”挺新鲜、挺亲切的,“同志”的称呼传开了。还听说,“同志”、“握手”都是革命党的联络方式,很是庄重严肃。再后来,问路啦,买东西啦,不管大人小孩、男的女的、干部群众,都以“同志”相称,惠及全国,多少有点普世精神。“四清”运动时,工作同志又一次进村来,“清政治、清思想、清组织、清经济”,搞“背靠背”、“面对面”,不时还传来捆绑吊打、逼供信的坏消息,“同志”的关系疏远了,“同志”的称呼生硬了,老百姓绕着“同志”走路了。
动摇“同志”称呼的是文化大革命。记得一次批斗会上,一位老教师发言批判我,称我“刘南陔同志”,后来被戴上“敌我不分”的帽子:刘南陔是“黑帮”,你与他“同”什么“志”?一夜之间,好像天底下有个约定,不能滥用“同志”,须在“同志”前冠以“革命”二字,与“革命人民”、“革命造反派”相提并论。但问路的、售货的、理发的、治病的,谁知道你是不是黑帮?只得仍以“同志”相称。更有甚者,有人恶搞它的含义,用来指代同性恋,这谁还敢叫!
遇着不知姓名、不识辈份、不辨身份的人还得要叫,用什么呢?不知谁发明了一个词“师傅”,这还真高!师傅者,工人阶级也,受人尊重也。好几次,到市场买菜,卖家称我“师傅”,我暗自好笑:这搭得着边吗?什么手艺我都不会呀!但我仍然乐于接受,这不说明卖家有礼貌、买家有身份吗!后来一想,师傅的称呼其实不错,男女均可,老少咸宜。又过了不久,正宗师傅们企业改制,买断下岗,生活窘迫,叫别人“师傅”怕有嘲讽之嫌,又众口缄默。
据说,有一次在菜场买菜,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科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把头扭了过来,像唤鸭子喂食一样。菜贩中有精明者,捕捉了这一商机,接待顾客概以“科长”相称,果然生意红火、效果不错。
真正取代“师傅”一词的是老板,且眼下正时兴着。称者有几分敬畏,听着有几分惬意,虽然商品化味道浓了点。我曾与几位文化人私下议论,“板”字繁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闆”是板的繁体字),一个门字中间三个口,你一张嘴能说赢别人三张嘴?文友反驳:你咋就不说一个门面能养活三个人呢?解决了就业难的大问题呀!各持一端,互不相让。
去年我去南方住了一段时间。那里以师傅相称的几率已经很小了。与人交谈,男的称“叔”,女的称“姨”,无论年长年幼。仔细琢磨,还真有点人情味,和谐社会的理念也包含其中。南方人到底还是南方人!
邻里

“昔孟母,择邻处”,是家喻户晓的故事,讲的是孟轲的母亲为儿子有较好的求学环境,先后从墓地边、屠户旁搬走,最后在学堂附近定居下来,可谓用心良苦。老百姓也有“远亲不如近邻”的名言,可见邻里是多么重要。回想自己家庭的情况,确有一户邻居值得大书特书。
那是一户可圈可点的贫雇农,祖宗三代都给地主打长工,娶不起媳妇,解放后才与一位王姓的姑娘成亲。多年后,我就跟着孩子叫这位姑娘王婆。土改时我家的老宅子被没收后分给了这家贫雇农,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新砌的房子又在他家旁边,两家只隔着一条涧沟。王婆双目失明,引小孩、做饭需要我母亲指点;母亲一人料理家务,磨面、锯柴需要王婆帮忙。几十年来两家关系一直很好,缺盐少米的事总是互通有无。逢年过节,上面下来搞“社情”调查,总是找王婆了解母亲的“动向”,每次又总被王婆挡了回去。王婆的话工作队特当真,因为她家与我家的那份特殊关系。其实,在王婆眼里她与母亲只是邻里关系,阶级什么的她不懂。
有几年没回老家了,这次回去落在二哥家里。吃晚饭时二哥请邻居来陪我。同湾的邻居我居然不认识了,一问才知道是丹江移民,前年搬来的。时间不长,人却混熟了。二哥生病住院期间他去探视过,请邻居来作陪算是一种回馈。晚饭间,我问起了村子里的情况,这才知道老邻居们或者过世,或者进城,或者外迁。新邻居呢,或者来自河南,或者来自丹江,或者来自恩施,当年的刘家湾、柴家集已名不副实,只一个地名而已。改革开放、人口流动居然影响到一个偏远的小村,邻居的外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城里的情况又不一样。进城后,家搬了几次,邻居换了几茬,可无论面熟面生、相识不识都没留下太多的印象。来小区后,楼上楼下、同栋邻栋更是叫不出姓名来。人们只是在送孙子孙女上学途中,以小孩的名字加上爷爷奶奶相称。老死不相往来,并非特指桃花源中人矣。以前无论乡邻街坊,串门子是家常便饭,交谈中不乏张家长李家短的,但打发时光、消除误会、联络感情也有积极一面。眼下呢?别说串门子,敲门后别人打开防盗门后面的对话窗跟你搭讪几句就算不错了,别人提防着呢!开门后你见财起心、谋财害命咋办?这样的教训还少吗!再说,现代人大多关起大门甚至房门来,与远在千里或仅在咫尺的意中人或陌生人微信,谁还会串门子呢?看来,邻居又是一个与我们渐行渐远的名词了。
 
装束
 
为这个小标题,我思考再三。说“服饰”吧,嫌时尚;说“服装”吧,太专业。写的是平民百姓的日常穿着,用“装束”还是比较恰当。
打记事时起,热天穿的褂子、裤子,冬天穿的袄子、袍子,估计现在的年青人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有必要做点介绍。褂子是对襟、平领、布绊扣,下面两个兜,与现在流行的唐装差不多,当然质地差远了,土布面料,灰白色彩,单一样式。女装褂子称衫子,右侧开口,大襟遮住胸腹,小襟作为内衬,相当于现代女士的内衣。两姐妹的丈夫互称“连襟”,盖源于此。裤子不开叉(开叉裤是小孩穿的,为方便起见),大腰,宽裤腿,裤腰打折后用布带子系着。“系”即“捆”,系裤带亦称之为捆裤带。后来布带换成带鋋子的皮带,系裤带称为鋋皮带。同学中有一位女生口改不过来,仍称之为“捆裤带”,惹得男女生门在走廊里捧腹大笑。袍子就是长衫,我读初中已是1954年了。上《孔乙己》那课后,同学们送了我一个诨号——“长袍马褂”,嘲笑我一副迂腐病态相。穿长袍确实不是一回事:上体育课跑步时得撩衣卷衫,不像管账先生那样把长衫撩起来搭在二郎胯上风光。这套装束估计伴随中国人数千年,终于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慢慢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取而代之的是制服。电视连续剧《辛亥革命》中那些主人公穿的就是制服,据说是孙中山先生的首创,称之为“中山服”。中山服立领、直袖、排扣,穿上显得落落大方。我常常这样思忖:为什么把头面人物称为“领袖”,这不喧宾夺主吗?不明白是人们寄希望于领袖人物有谦逊的品德、陪衬的风范。
自中山服始,制服的制作还有许多变化。比如干部服,四个口袋,卡几布做成,穿起来笔挺挺的。学生装,上面两个口袋,落落大方。青年装,暗掩扣,风流倜傥。再变化就是夹克了,大翻领,束袖,口袋在侧面。有条件的安拉链,没条件的钉纽扣。不过五十年代穿夹克的少,穿着夹克、戴着撮撮帽,不把你当特务嫌疑才怪呢!
制服的鼎盛时期恐怕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全国人民以穿军装为荣、为乐。军装其实就是黄色的制服。同样军官四兜,士兵两兜,军人在没有领章、肩章的年代,也不失为区分级别的一种权宜之计。人们常说:物极必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制服也就走到了尽头。
应运而生的是西装。忽如一夜春风来,西装在八十年代初期就迅速占领了服装市场,改变了人们的衣着。起初人们对西装还知之甚少,以为大翻领、双排扣的才正宗。没多长时间,开叉的不开叉的、圆褊的方褊的、翻领的矮领的,还有燕尾服、运动装、休闲装、牛仔服统统登场。人们忽然发现衣服还能这样穿:天底下找不到两片相同的树叶,大街上找不到两个装束相同的女人。人们的穿着追求个性化、时尚化。时代不同了,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衣着审美观也发生了变化。
 
         刘南陔  笔名南峰,网名南叔。1941年10月出生。湖北荆门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荆门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岚光阁休闲诗选》《斯土斯人》《陔馀丛稿》《陔馀续稿》《陔馀殿稿》《东湖网络诗词三十家》《荆门古迹碑文抄注》等著作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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