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不知哪朝哪代哪位名人说过一句名言“每逢佳节倍思亲”。又到端午，我便很想娘，想娘做的那舌尖上的美味 ——粽子。那粽子，透着温馨和清香，直沁我心脾；那粽子，伴着母爱和亲切，茁壮我人生。美丽而贫瘠的水湖在岁月沧桑中变迁，碧绿而丰腴的苇叶在芦花飞扬中枯荣，但娘的粽子，却是那个年月不变的美味。每年端午来临，娘总是亲自到水湖选摘又大又鲜嫩的苇叶，而糯米已在先一年秋收后精心选藏。端午来了，娘用她那双巧手，将粽子包成很多形状，有长脚形、短脚形、三角形、枕形等，让人眼花缭乱。有纯正清淡的白粽，也有加红枣和桂圆的甜粽，还有拌腊肉和香料的咸粽，每一种都让人馋涎欲滴。打小，我就跟娘学包粽子，见证了娘无数次的创作。每年端午的前一天晚上，娘将苇叶放在锅里煮透，泡入清水中，又将淘洗好的糯米放在大盆里，然后搬一把板凳，坐上几个小时包粽子。娘先是将几片粽叶交错叠放在一起，然后折成一种形状，放满米，再放上大红枣或是腊肉等配料，最后捆扎结实。娘就这样在看似简单的动作中包裹着爱心，在形味变化中表现着手艺。第二天，娘早早就起来，将粽子煮好煮透，唤起家人分享。这一幕深深地刻入我的记忆。我发现娘做这一切时，虽然辛苦但很幸福，这种幸福潜藏于平淡如水的表情，却有着润物无声的清香，香气四溢，唤醒了我们满满的期待。于我而言，娘做的粽子，不仅是美食和美味，更是力量。记得那年农历五月初，正是备战高考的紧张时候，我竟然病了。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只知道两天后从昏迷中醒来，朦胧中听到娘亲切地唤我：老三，今儿是端阳节，快醒来吃粽子。我睁开眼睛，看到娘正坐在病床前，手里端着一碗粽子，我闻到那是带腊肉的咸味粽，口水直流。我一下坐起身来，抱着娘哭了。娘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男子汉不兴哭，什么时候都要笑。少顷，娘扶正我，又说：来吃粽子，快治好病，好参加高考。我止住哭，在娘的注视下，吃完了她亲手做的三个粽子。也许是娘的粽子发挥了药效，我的病不久就好了。半个月后，我带着这股力量走进考场，居然没有辜负娘的苦心，挤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独木桥。后来，我离开了水湖，再后来我又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石城来到了这座飘着竹书之香的城市。空间上的距离虽然远了，但不管多忙，每到端午，我都要抽时间回去看看娘，品品娘做的粽子。每次，娘总是为我剥三个粽子，直到看着我吃完，才欣慰地离开。七年前，娘已经瘫痪。端午那天，坐在轮椅上的她，让侄女早早地推着等在路口。看到我归来，娘远远地挥手，显得很高兴，然后拉着我回到屋里。我跪在轮椅前，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儿子，伸出枯瘦而温柔的手，为我拂去额上的汗水，心痛地说我瘦了，一个劲儿问我，工作是不是很累？听我回答说一切都好时，娘笑着说好就好，在外工作要照顾好自己。娘让侄女端来粽子，又亲手为我剥了三个。我注意到，这次娘剥粽子的速度很慢，手有些颤巍巍的，半天才解开那根粽绳，慢慢地撕开紧贴着的粽叶，又蘸了些白糖，然后要我当面吃完。娘的眼睛定定地、直直地看着我，不停地问好吃吗？好吃吗？等我吃完三个粽子，抬头，蓦然发现，白发下娘的眼睛闪着盈盈的泪花。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次与往年有什么不同。不曾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吃娘做的粽子。此后不久，娘就说她累了需要休息。我们日夜陪护，直到她老人家安详地睡去。去年的端午，没有娘的端午很冷清，没有娘的粽子很乏味。那一天，我没有吃一个粽子，我陷入对娘的深深回忆，陷入对娘的粽子的深深回味。那一天，天公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泪花化作纷纷雨。我掬着知心的细雨，独自参悟“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训。心瓣的律动，把我对娘的深情怀念抒发。我在想，娘最后把她的心包进那三个粽子，是想透过粽叶的碧绿和糯米的诱人，让她的“老三”品味生活的温馨诗意，体会生活的艰辛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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