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买完菜回家， 行至浏河岛桥头， 被一把水灵灵的野韭菜点了穴位。询价掏 钱，就手置入环保袋。 卖菜老伯收下 １ 元 硬币，反手递我一个蓝色塑料袋。 我说不 用啦。老伯连连道谢，似乎占了好大便宜。 这种小小塑料袋， 成本顶多一分钱 吧，犯得着老伯感恩戴德？但我坚信，老伯 的感谢与此不同，绝对出自真心。 我妈生前，特别喜欢积攒塑料袋，菜 场的、超市的，回家后总是小心翼翼将各 色菜肴水果取出，然后一一洗净，晾干后 叠整齐，置入厨房抽屉。 每每我们抱怨她 做无用功，母亲便神秘一笑，不接话茬。 当我们急需袋子装小物件时， 母亲就去 取几个塑料袋，装一个套一个，还不忘挤 兑我们：看看，废物也能利用吧。 眼神得 意且骄傲。 母亲走的那一年五一，我们带父母去 彭墩游玩。母亲兴奋极了，东瞧西看，苍白 的脸颊有了些许红润。 当时，抗癌药已失 效，癌细胞全身转移，右膀子得用左手托 着，才能减缓疼痛。母亲拒绝服用止疼药， 说是副作用太大，疼痛，忍忍就过去了。 游客们摩肩接踵，我和妹一左一右守 护母亲。 行至一个烧烤摊前，麻将块大小 的米豆腐在铁板上滋滋冒烟，引得我哈喇 子直掉。 母亲也砸巴嘴动了心思，要我多 买点。 难得母亲有胃口， 我一口气买了 １０ 块钱的。 摊主将米豆腐用方便碗盛着，外 面还套了塑料袋以防渗漏。 我喂给母亲 吃，母亲说自己有手，干嘛要喂。我便找摊 主另外索要了一个塑料袋，装了 ３ 块米豆 腐递给母亲。 母亲左手拿塑料袋， 右手没了支撑， 疼痛加剧。 小妹悄悄托住母亲的右胳膊， 母亲才舒展开紧蹙的眉头。 米豆腐不错，软糯还不失韧性。 三下 五除二，一碗米豆腐眨眼见底。 给母亲的 三块，母亲一块没吃。我催母亲趁热吃。母 亲懂我的意思，吃完了好一起扔垃圾。 她 示意我先扔，她得慢慢享用。 母亲啥时候吃完的我没注意，塑料袋 有没有扔掉更是没工夫关注。 母亲身体虚，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医 生说下午两点前必须送母亲回病房，我们 岂敢耽搁？ 去粥铺吃饭，老弟给母亲点了一份海 鲜烫饭。 菜饭融为一体，一个汤勺即可搞 定，还给了母亲尊严。 母亲伸手接汤勺时，才发现之前装米 豆腐的塑料袋还紧紧攥在母亲手里。我说 您也真迂腐，油乎乎的，您就拿了一路呀， 咋不扔掉呢？母亲说，也想扔呀，这不一直 没找到垃圾箱吗？ 其实我知道，母亲是舍 不得扔，还寻摸着洗净积攒起来呢。 母亲回避了扔与不扔的问题，就遵守 规则一事怼我：老人更要遵守规则，更要 自重。彼时，母亲吐字艰难，但母亲一个字 一个字说完的这几个字， 却掷地有声，让 我们汗颜。 母亲不扔，是骨子里固守的责任，是情 怀。 卖菜老伯， 因为我帮他省了一个塑料 袋，发自内心致谢，想到的兴许只是省了一 分钱。 只是，倘若全民常怀节约意识，常怀 感恩之心，地球会不会就没那么累呢？ （通联：荆门供电公司荆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