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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狗的命运

时间:2019-08-07 16:16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朱贵兰    点击:

即使这只狗是世界上最顽皮捣蛋的那只,它依然是属于你命中注定的那只。就如同我们,平凡或辉煌,始终都是父母的唯一。当回忆一幕幕浮现,那些欢乐和依恋曾给了我们多少慰藉和感动,父母渐渐老去,更让我们懂得什么才是生命中最珍惜的。

兵兵

2015年春天,我养了一只刚满月的白色蝴蝶犬,取名叫兵兵,它非常聪明可爱,我当它亲人一般。兵兵四个月大时,被一辆摩托车撞伤,我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只好把它送到父母那里。父亲说:“我们十多年没养过狗,不知道它能否过得习惯,等它伤好了,你再领回去。”
兵兵养伤的日子里,我常带着儿子去看望。母亲说:“看来还是兵兵亲,以前没见你们来得这么勤呢。”我尴尬地笑了笑。儿子一边逗兵兵一边说:“老妈,爷爷奶奶比你细心,你看兵兵比在家好看多了。”虽然它腿还有些瘸,但毛发更白更亮了。看它时而在父亲腿边蹭来蹭去,时而抱着母亲的脚轻轻咬着玩,我决定不把它领回家了。
父母在北郊粮库的一个小站生活,父亲是一名货场轨道扳道工,一年365天没有休息日,母亲负责做饭、洗衣、开垦、种菜、养鸡、养鸭。每天清晨,父亲去开院子门,兵兵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傍晚母亲出去散步,兵兵也会摇摇摆摆地跟着走上半个时辰。小站经常有拖货的火车来来去去,兵兵总会对站在火车梯上的铁路工人嗷嗷地叫着。宁静的小站,孤独的小站,仿佛因为兵兵热闹了很多。
每次从小站离开,兵兵都会追着我跑很远,母亲抱起它,说:“哎哟,你这个小家伙心里一直没有忘记你这个主人啊。”当公交车载着我驶出很远,透过窗户我看到母亲还抱着兵兵站在原地一直凝望着。
2015年国庆节,我在荆州做婚庆演出,母亲打来电话,说兵兵发烧,已经好几天没进食,附近也没有宠物医院,喂了几天感冒药,怕是救不活了。我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对母亲说:“如果兵兵死了,就把它埋起来。”
过了四天,母亲又打来电话:“你放心工作吧,兵兵活了。我去兽医站买了五支药水,按照医生教我的方法,给它连续打了几天的针,昨天开始吃稀饭了。兵兵,兵兵,你听电话。”母亲的言语里透出一种兴奋:“哎呀,它竖着耳朵在听呢,你快喊‘兵兵’。”我在电话的另一端,含着泪水喊了两声——“兵兵,兵兵!”我那对兽医知识一窍不通的母亲,竟然救活了一只小狗。
父亲说:“这狗真通灵性。每次你过来,它老远就摇尾巴,你走后,它就蹲在窝里一天不吃不喝,还好第二天就恢复了。它最近总是跑出去,有时候三四天都不回家,昨天在一里路外的丁师傅家找到了。”母亲说:“兵兵都一岁多了,丁师傅家也有一条母狗,估计去谈恋爱了。”我和儿子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2016年3月,兵兵还是失踪了。母亲说:“附近几里路我都找遍了,路过每个小巷我都会喊它的名字,我多希望它能突然自己跑回来。”过了两个月我再去看望他们时,父亲坐在小站轨道边的椅子上,言语中带着丝丝沮丧:“哎,我们对它那么好,它还是走了,不回来了。”

小兵兵

2016年4月,父母在小站附近的丁师傅家领养了一只小母狗。它和兵兵一样有纯白的毛,一样小小的身材,一样胖乎乎的模样。父亲说,它的爸爸一定就是兵兵。于是给它取名:小兵兵。
父亲常常会坐在轨道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悠闲地看着新闻,小狗在父亲脚边躺着,睡得很安然。母亲蹲在一边择菜一边说:“你看它那个舒服样哟。”小兵兵从来没有离开过粮库的大门,每天吃饱了就睡觉,无聊的时候就追赶小鸡小鸭,母亲担心它会一个不小心就把小鸡咬伤,偶尔用绳子将它锁起来,它便会趴在地上抱根骨头啃上半天。
小站的轨道边有一条小河,河里常有癞蛤蟆蹦上来。小兵兵追上去就咬,几分钟后,它口吐白沫躺在了地上。母亲发现它开始抽搐,立马冲了白糖水喂它,然后跑去附近门诊部买了药水为它注射解毒。
后来,我问母亲:“那可是人用的药水啊,您怎么给小兵兵注射呢?还好救活了。您这都有经验了,可以去当宠物医生了。”母亲说:“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啊,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啊。”三天之后,小兵兵又活蹦乱跳了,但它再不敢咬癞蛤蟆了。
 2016年12月,小兵兵9个月大了,从不往外跑的它也开始往外跑,母亲说:“动物和人一样,还是喜欢和自己的伙伴一起玩。”每次它回来都是一身脏兮兮,母亲为它洗澡,我用吹风为它吹干毛发,突然发现它的乳房有一些鼓鼓的,母亲说:“该不是怀孕了吧?”
2017年1月5日,农历腊八节。天气愈来愈寒冷,我为母亲买了一件羽绒服送去。老远我就喊着小兵兵的名字,它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摇着尾巴来迎接我。
母亲说,小兵兵这次估计真的活不了了。我看到它躺在父母床边的地上,暖烘烘的取暖器一直正对着它。父亲说,附近的搬运工看到一辆小汽车撞倒了小兵兵,工人将它拧起丢到了路边的花坛里,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父亲听完立马用旧衣服将还有一丝气息的小兵兵抱回家,处理了头部的血液,它就一直昏迷着。
父母有事出去会,回来发现它不见了,它微弱的哼叫声从轨道边的小河里发出,父母从小河里把它捞上来又冲干净,用取暖器烤了三天,它三天没吃没喝没动。我轻轻地叫着它的名字,它艰难地爬了起来,一边摇尾巴一边原地打转,几分钟后又趴下不动弹了!
半个月后,我再次去父母那里,小兵兵虽然头上还有一个包,但基本恢复健康了。父亲说:“以前它很会走轨道,现在走不了了,头被撞伤怕是影响了神经。”看到它肚子大得几乎都要贴到地面,我想,过不久它就要当妈妈了!
生命很脆弱,也会很坚强。

小小兵

2017年春节,我带着儿子给父母拜年,看到了刚出生的三只小狗宝宝。两只白色的,一只黑白相间的。母亲说,出生时有四只,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出生后就没存活。小兵兵躺在被絮垫着的软窝里,三只小狗紧闭着双眼争抢着吃奶。春节期间,父亲依然坚守在岗位,母亲特别去菜市场买回新鲜肉皮炖了给小兵兵补充营养。
狗宝宝半个月后一个个睁开了小眼睛,春天来了,它们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狗宝宝越来越胖,小兵兵却越来越瘦。狗宝宝满月后,偶尔也会从窝里爬出来,小兵兵总是跟在它们后面寸步不离。有一天,小兵兵整夜未归。第二天,父亲在一里路外的一个墙角下,找到了它的尸体,父亲把它埋在了一棵大树下。当母亲告诉我这些时,我眼泪哗地掉下来!
无声的母爱,让生命延续了下来!
狗宝宝们失去了母亲,而我的母亲开始每天为它们煮粥,用鱼汤拌给它们吃。一周以后,父母留下了一只小白狗,另外两只相继被附近的居民领养走了。母亲说,留下来的狗宝宝头几晚没有了小伙伴,半夜醒来总是在外面的窝里不停地叫,后来母亲就在室内里做了一个小窝,它便睡得特别安稳了。
 四月,多雨的季节。周末,天放晴,我又带着儿子去看望父母,小狗宝宝满爪子泥巴就往我身上爬,我正要抱起它,母亲急忙阻拦,说:“前几天给它洗得干干净净,一天不到又全身泥了。你看你穿那么干净的衣服,一下子就给你弄脏了,给它洗干净了你再抱。”母亲边说边烧水准备给它洗澡。母亲将小狗放进温度适中的水盆里,在它毛发上抹上洗发水,轻轻地揉着,小狗一动不动,很享受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了我小时候趴在妈妈双腿上,她为我洗头发的情景,我却不记得那时候她的双手是否像现在这般干枯、粗糙。
母亲说:“我们以前在老家乡下,也养狗。狗是用来看门的,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有的时候狗吃不饱就吃屎,晚上都睡在草垛里。现在的狗真享福,吃得好睡得好,还得经常给它洗澡。”
父亲接着说:“我记得,刚分田到户那几年,我们家养了一只大白狗,它经常从外面赶野兔叼回来。那时候养狗就是给家里多一个帮手,现在养狗真像养个孩子,不知道这条狗聪不聪明,还是兵兵最乖啊。”
儿子说:“妈妈,你看它的耳朵和兵兵一样是卷曲的毛呢。给它取个什么名呢?”“就叫小小兵吧。”我笑着说。“那以后再生了宝宝叫什么呢?”儿子调皮地问道。“就叫小小小兵呗。”我说完,儿子笑了,我笑了,父母也笑了。
其实,它们给父母做狗,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 朱贵兰,80年出生,荆门市作家协会会员,《荆门文学》公众号版面编辑。爱孩子、爱歌唱、爱摄影、爱运动、爱生活、爱一切美好的事物。阳光下谈情,风雨中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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