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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水边

时间:2019-07-17 11:05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袁芹    点击:

 (一)

这些年,我一次次行走在水边。去过宛在水中央厦门的鼓浪屿。去过气势磅礴的黄河壶口瀑布等。这次去江南,是我久违的期盼。那美丽的西湖,古朴的周庄,小桥流水人家的韵致,一直在我梦境中飘啊飘,汩汩地冒着七彩水泡。
周庄一直是养在深闺人末识,它之所以现在风靡中外,游客络绎不绝,一是得益于旅美画家陈逸飞的成名作《故乡的回忆——双桥》。二是交通便利,它离苏州上海都特别近。
那天去周庄,周庄正沐着细雨,淡烟疏雨,天空是淡青色的格调。白墙黛瓦。屋檐下悬挂的一个个红色的灯笼,在秋风中寂寥地摇曳。那一抹墨绿色的水带,静谧缓缓流淌。
一条小木船咿咿呀呀地从桥洞中穿过来,船尾坐着一个如菊花一样的女子。这场景似曾相识。哦,我想起上海女作家王安忆的作品,她写的《长恨歌》里有这样的场景,船上坐着年轻美丽的上海小姐王琦瑶,只不过她带着凄惶迷茫的神情。她是逃难而来。她已经经历了人世间最美好芳华的一段,那数也数不清的康乃馨是她无限荣耀的陪衬。她凄婉坐在船上,是经历花团锦簇繁华过后的空洞与落寞。那是好戏散场,人去楼空的凄凉。只不过她到达的目的地是乌镇,而这里是周庄的双桥。那菊花一样的女子,只可惜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如果她穿着一条白色碎花旗袍,岂不是更古典雅致,更融合这寂寥的水乡人家小桥。她独自一人坐在船上,如此的怆然和楚楚可怜,她又经历了什么?
我看见一些和我一样散淡的游客,神情恬静地漫步在狭窄幽长的青石板上。古老沧桑的明清建筑,千年万载的流水,拙朴的石桥,给人错觉和刹那间的迷失,就好像自己沐着唐时风宋时雨,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前世今世的感喟。
谁家捣衣声,惊落一树繁花。这时我看见一幅很美妙亲切的场景。一个女子蹲在水边捣衣,有二个婆婆和她在说笑,呢哝软语,我自然是听不懂的,看那女子巧笑嫣然的样子,想必是聊得很欢。我有若干年没看见捣衣的情景了。现在乡下也很少了吧。那一声声的棒槌声是如此的悦耳清新响亮,那是力与美的组合。古诗形容:水中捣衣女,石桥渡岸人,廊檐润湿月,小窗掩纱痕。想必捣衣这幅美妙的场景,让无数才子才思文涌,佳作传世。
迎面过来一队队喧哗的旅行团,密集的人群,有尖锐肆意暧昧的笑容,给人抑郁的感觉,看来古镇也不清静啊,不过现在哪里还有世外桃源呢?同行的朋友说要跟随旅行团去看沈万山的故居。斑驳的石墙,暗淡的光影,雕刻的黑镂窗,暗红的家俱,天井墨绿色的苔藓,一切都是陈旧沉郁的底色。都是追忆年华似水流的样子。仿佛向世人讲述着曾经的辉煌与富足。可是这一切今天看来是多么的沧桑和平淡。我默默从屋里退了出来,我喜欢温暖流畅明亮的调子,我喜欢沿着水边行走。要是没有这脉脉的流水映衬,那房子该是多么的黯淡和苍凉。
 (二)
 
每每走到盈盈的水边,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眷恋。无论是对着看似静止的一泓秋水,还是在乡村星罗棋布的堰塘,或者奔流不息,浪涛汹涌的大海。我已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情结,好像打记事起,就有这种癖好。
少时我就很喜欢我们村的那条小河。放牛的时候,牵着牛一直沿着水边行走;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傻傻痴痴地坐在岸边,望着夕阳中的河水,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心里满满的,很兴奋很愉悦。
那条河水起源于漳河,冬天它清浅,冰清玉洁,夏天它涨水,浩浩荡荡。每年夏季河水总会带去一两个人,都是游泳的孩子。看见很多围观的人。看见孩子的亲人沿河岸去寻找孩子。也听见某某的叹息声,多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就这么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在河边听见孩子父母悲怆的哭泣声。看见他们悲痛欲绝捶胸顿足以及踉跄的身影。之后十几天,即使再炎热酷暑难当,河水也是寂静的。大家都还沉浸在恐惧中。没多久,小河就喧闹起来,听见小伙伴们银铃般的笑声,看见他们欢呼雀跃地戏水。我想,他们已经忘记恐惧和悲伤。失去孩子的父母,没多久他们又生育了鲜活幼小的孩子,又为人父母、生生不息的喜悦让他们忘记曾经的伤痛。
河水在我眼中一直是温柔的,就像现在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它柔丽妩媚,滟滟的波光脉脉含情。我在想,这么温驯的河水怎么会带去我已成年的同学。那时我们正二十来岁,花样的年纪。同学刚新婚不久,他的妻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长得俊郎高大,他娇小秀气的妻当时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她总是依偎在他的怀里,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甜蜜样子。我打心眼儿祝福。
同学是在河边长大的汉子,游泳的技巧他滚瓜烂熟,潜水漂游,样样精湛。谁曾想,他潜水陷进涵洞的漩涡里,直到三天以后,他静静地漂浮在河下游的几十公里处,才被发现。他父母哭天号地,几近昏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是被剜心般地痛,那是人生中最凄惨的痛。
我的好朋友痛失爱夫,她的悲怆、她的苦痛,都让人怜惜。她之后就被父母接回自己的家中,虽然两家相距不远,她此时回家住,意义就非比寻常了。之后,同学的父母就得知儿媳要去引产的消息。他们一遍又一遍去儿媳家祈求发誓,只要儿媳生下孩子,扶养是两老的事,他们决不找她任何麻烦,也不会影响她以后的再嫁和生活。听说他们曾经双双跪在媳妇的面前流泪祈求。
好朋友终究听从了父母的意见,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据说,引下来的孩子是个男婴,还哭了几声。同学的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发,他们失去了儿子,又刚刚失去了孙子,几天里经历了人生的惨痛。同学的妈妈有点儿疯疯癫癫,她一天到晚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河边喃喃自语。我生怕她会跳进河里。还好,她的爱人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她。
女朋友一个月后养好身体来找我玩,我鄙夷地看着她,激动地对她大吼大叫,你是个杀手,你无情无义,我再也不和你玩了,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那段时间,她家里的人走到哪里,大家都唾弃她们。她很快嫁到山里。我则辗转来到城市居住。
逝水流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几年我有时也会回到那条小河。有时也会遇见同学的父母,他们都老了。我们也渐渐会老去。春水流年,花依旧,人不同,这是自然规律,谁都不可能改变。他们都还认识我,扯起闲话,他们笑得是那样的爽朗。曾经的灾难,已在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痕迹,他们已经挺过那个坎了。我不由感叹,时间裹挟着我们仓促前行,剥蚀着我们,可是它又悄悄抚慰着那些受过伤痛的人们。我已经不再恨我的女朋友。我们都已经人到中年,都经历过或大或小的挫折和烦忧,心胸不再狭隘,考虑问题也不再偏激,我们已经学会懂得宽容和慈悲。
坐在河边,我有时也会想起最近韩国明星频频自杀的事,也唏嘘一个女编辑的投河自尽。我很纳闷,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有房有车,有自由有消遣,有红颜知己,有蓝颜知己,有麻将有跳舞有酒吧有KTV,可以快快乐乐度长假,可以轻轻松松出国见闻异国风情。生活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为什么?人却越来越脆弱,经受不住一点小小的挫折和伤痛。逝者已逝,我们不应该指责什么的。只是她悲壮地纵身一跃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被她伤害年老的父母和年幼需要呵护的孩子。又有什么大不了,他不爱你,你可以寻找新的爱情。其实挺一挺,可以越过那道坎,像我同学的父母。
生命只有一次,生命也只有一次,离开了就是天上人间两茫茫,从此相逢在梦中。

        ( 袁芹,女,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2004年开始写作,作品散见于《新语文课程导刊》《百花园.中外读点》《中国电力报》《华中电力报》《当代人》《三弦琴》《北方作家》《皖西日报》《长江周刊》《荆门日报》《荆门晚报》《作家林》等等。有作品入选《2008年中国小小说精选》《都市新趋势》等丛书。2012年有作品入选《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奖作品》。出版的散文集有《梦里花开》《青春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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