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红姐（我们都属虎， 她正月生，我冬月生）被癌魔夺走 大半年了，她的遗体躺在武汉大 学医学院的教学实验楼，她的眼 角膜已被荆门和丹江口的患者分 别取用。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去年9月 7日下午3点17分，一向乐观积 极、热情向上的红姐在和癌魔顽 强搏斗了三年多后永远离开了 我。那时病房里只有我和她，我 捏着她的手，看着她毫无办法。 她深受癌魔的吞噬，没有一声呻 吟，静静的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 监视仪器上所有曲线归于平行， 我给她洗了头发吹干，擦洗了身 体换上干净的衣衫，她的脸上掠 过一丝安详，如同静静地睡着 了。一个多小时后她的眼角膜被 爱尔眼科的医生取出。 就在前一天晚上，她赶走了 在这儿陪了她一个礼拜的儿子。 儿子留美六年，年初回国入职华 东理工大学。她对儿子说，你才 参加工作，要给人留下好印象，我 已经是走到尽头了，你的路还长， 不要为了我耽误了前程。儿子晚 九点离开病房，乘十点的车回上 海。她又催促我赶紧支好陪护的 折叠床，要我抓紧休息一会。她 很平静地嘱咐我：我走了，把我弄 干净点就行了，我的事完了以后， 你要去做个全面体检，你要好好 活下去。她是那样的平静，好像 在安排别人的事，好像是出差前 对我的叮嘱。 此前两天，她还在与邻床新 来的病友热情攀谈，鼓励病友调 整心态勇于面对，分享抵御疼痛 的经验。这几年，凡是与她住一 病室的病友，都被她的热情和坚 毅所感动，武汉的两个病友和她 结为姊妹。她的真诚与直爽，别 人与她一接触就会留下深刻印 象。她去小区的艾灸馆做了几次 理疗，就给艾灸馆提了很多建设 性的建议，她还义务帮忙打理，店 老板得知她的离世痛惜不已。 她就是这样，即使到了最后 关头想着的都是别人。2015年 她刚做完手术，身上插着几根管 子，生死未卜，她对来探望的侄儿 说，你的房子还没买，还没有一个 自己的窝呢。在她21岁时，她大 哥生病离世，留下侄儿侄女，她就 协助老父母承担起抚养的重担。 一直到侄儿侄女参加工作成家立 业。 她对别人的事那么上心，自 己却从不愿麻烦人，病到最后只 有二三天不能自理，前几天她都 是摘掉氧气面罩，自己扶墙上卫 生间。她是以顽强的毅力和积极 的心态来度过每一天，没有一丝 的沮丧。在来武汉的前一天，她 在荆门医院抽出六百多毫升胸腔 积液，回到家她还要撑着给远方 归来的儿媳烧菜，她说婆媳一场， 我拼命也要尽一下我的心。 她总是给人展示出阳光和精 神的一面，只有我知道，她的痛无 时不在。为了分散注意力，她下 载了全民K歌，买来篆书心经，静 心临摹。 就在这次来武汉时，她还牵 着两岁的小孙子走过荆门火车站 长长的台阶，走过武昌火车站长 长的出站口，有谁知道她已病入 膏肓。听到她离去，邻居和熟悉 的人都难以置信。 入院后她就找到主治医生， 要求联系遗体捐献的事，她说死 了就不想麻烦大家，弄堆土弄块 碑毫无意义，逢年过节还要孩子 们奔来跑去，不如为医学研究作 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