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年春节都是把母亲接到城 里过年，今年决定去乡下过年。乡 下过年与城里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腊月廿九，我们骑着摩托车到 家时已是下午四点钟了，虽是小 街，还是一派田园风光，依旧炊烟 袅袅。母亲和早到的其他亲人正 在门前盼望着。走进久违了的小 院，小院里正绽放着茶花的俏丽， 渲染着香椿的嫩红，这个小院凝注 了家的亲情，孕育着许多憧憬。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按照我们 乡下的风俗，这天的中午要吃团年 饭，说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到下 午三四点了。早上开始，媳妇们就 在母亲的带领下忙碌开了。我主 要是写春联，要把家里门上全部贴 上春联、年画，墙上还要贴上“天地 阴阳、百无禁忌”的红条。等这一 切完成后，已是中午了，此时街上 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开了，家家户 户都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一派喜 庆景象。 我们在大圆桌上摆上杯筷，端 出丰盛的酒菜来。所有的菜中，三 道菜是年年必做的，一是圆子，代 表团圆；二是全鱼，代表年年有余； 三是合家欢。吃饭前还要祭拜祖 先，也叫敬神。然后就在大门外放 鞭、开始吃年饭了。喝什么大家都 是各取所需，女士和小孩们都是选 择喝饮料，我们大都是喝红酒。先 是晚辈给长辈们敬酒，互相之间说 些吉利的话，再就是平辈之间互相 敬酒，长辈也同晚辈喝酒，这种形 式反复多次。每年到这个时候，我 都要拿出红包，先是给晚辈们，每 人都要相等的，再给母亲，母亲也 欣然接受了，然后母亲又拿出自己 的钱给一些孙子。整个过程欢乐 又和谐。 吃完年饭后，一般来说，有开 车到汤池洗温泉的，也有就在家用 太阳能洗的，总之都要洗干净污 垢，换上新衣服，去旧迎新。晚餐 比较简单，主要是水饺。晚上都聚 在客厅边看春晚边闲聊。不到零 点鞭炮声就迫不及待地响起来了， 越响越激烈。往年我们这里都是 放鞭，放的时间越长越好，现在都 变成放烟花了。母亲也准备了烟 花，我却等到春晚结束后才在门前 开始放。这原来叫出行，或叫出天 方。小街上也变得争先恐后的，大 人们在欢笑，孩子们在嬉闹。 鞭炮放过后，远处还在继续响 着，孩子们大多要睡了。记得小时 候都是父亲在火炉边守一夜，我们 那里叫守岁，父亲走后就是母亲坚 持守岁。去年除夕我坚持让母亲 去睡，守岁的任务，我要责无旁贷 地承担起来了。我在反复搜索各 电视台节目后终于天亮了。
        （二）
        由于守了一夜岁，初一的上午 就睡了半天，从初二开始，我就骑 着摩托车，带着妻子开始拜年了。 我们长期不在家，家乡的变化很 大，实现了公路村村通，乡间的小 路都变成了水泥路和柏油路，春节 风和日丽的，走在乡间的路上，真 有一路春风伴我行的感觉。舅舅 去年去世了，表弟在海南做生意， 决定把舅妈接去，今年是舅妈在老 家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我想舅 妈这一去，从此他们一家人团聚， 我也觉得很欣慰。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菊表妹 家。还真是，几年不见，菊表妹家 变化可大呢！她们也是住的楼房， 可比我们的大多了，一个客厅就如 一个会议室，铺着大理石的地板 砖，门窗都装饰得富丽堂皇，虽然 没有通自来水，但她家有个深井， 高高的水塔是用不锈钢做的。平 时都是把水抽到不锈钢的大桶里， 和城里人一样的自来水就流出来 了。屋顶上架着太阳能热水器，厕 所再也不是屙屎蚊子咬屁股的茅 坑，是和城里一样封闭很好的卫生 间。菊表妹说，不比你们城里人差 多少吧？现在看病有合作医疗，一 年只交15元钱。据说还要搞养老 保险呢。 看到菊表妹家这样好，我不禁 问：是不是你家是干部，比别人家 好些呢？表妹笑着说：怎么会呢？ 不怕你笑，我家只是个中等，有些 家里有人在外面做老板，更好！但 说白了还是要肯干。 餐桌上也体现了农村的变 化。一样的一次性桌布，一样的高 脚杯，一样的红酒。不同的是他们 把生姜放在可乐里煮开后饮用，味 道好极了，据说还能预防感冒呢！ 桌上的菜很丰盛，大多是自产的。 熏肉和香肠都是用柏枝熏的，和亲 情乡情一样，香味扑鼻，余味悠长。
        （三）
        幺叔家在虎爪山脚下，是有名 的穷山村，以前每次去他家的路特 别不好走。他们湾子后面有一个 大陡坡，被水冲出了许多坑坑洼 洼，摩托车都不好走。现在却不同 了，虎爪山林场修通的柏油路通到 了他家门前。我们走在平坦的乡 间大路上，摩托车欢快地唱着歌， 时不时地惊起闲情逸致的小鸟，波 光粼粼的水库泛着碧波。 幺叔家过去是老超支户。改 革开放后，幺叔承包了二十亩责任 田，夫妻二人起早贪黑地干了一年 就还清了4000多元的超支款，后来 又盖起了楼房。现在，大儿子是荆 门城里的干部，小儿子在家种田， 家里还购置了插秧机，抢插的季 节，帮村里村外的农户用机器插 秧，也增加了不少收入。家里的彩 电装着锅状的天线，也如城里一样 能收看好多台呢。 看着幺叔家过年放过的烟花 的存留包装，便知道他们又过了一 个好年。幺叔说他们承包了林场 的林下空地，种花生或其他旱作 物，一年也有几万元的收入，没有 什么时代比现在更好，没有什么比 种田更让人高兴了。看到幺叔幺 妈脸上开心的笑容，我感觉到这山 也在笑水也在笑。 晚上留在小村住宿，好安静的 夜，四周静悄悄的，宇宙间好像再 没有别人。深夜一声鸡鸣，远处回 应几声鸡鸣，我听到久违了的鸡叫 声感觉格外悦耳，十分亲切，我很 兴奋，睡意全无，静静地听着一遍 又一遍的鸡叫声由远及近又由近 及远。我想知道鸡要叫多少遍才 天亮，但听了六遍后外面还是漆黑 一片。不知何时我又睡着了，到我 醒来时，阳光已从落地窗帘照进 来，房间里一片金黄。 吃过早饭，摩托车又奔驰在下 一站的路上了。走在乡间的大路 上，总感觉飘荡着一种特别的芳 香。那种滋味，让我时时想着家乡 的那山、那水、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