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母亲喜欢穿便服，那种连着衣袖整体剪裁、带盘扣的传统服饰，多为棉布质地，舒适、朴实，没有华丽的装饰。我便会偶尔投其所好地淘几样她喜爱的物件。每当临别时母亲总是叮嘱“：常回来看看呀！ ”虽然应下了，但难免懈怠，很多时候忽略了母亲的渴望。母亲出生在中苏边境一个叫密山的县城。我姥姥家是满族大户人家，母亲两岁那年，福薄的姥姥去了另一个世界。姥爷在得到一笔安家费后，便带着年幼的母亲自立门户去了。新姥姥过门后，家里又添了两个姨娘。母亲的童年经常是骑着一匹温顺的矮腿马，在疼爱她的姨娘和舅舅家串门，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母亲１９岁就当上了公社妇联主任，干起活来巾帼不让须眉，成了远近闻名的女能人。后来遇见了父亲，便注定了从此以后背井离乡的命运。由于母亲勤劳和节俭，日子虽然清苦，我们却没挨饿受冻。同样是改过的衣服，母亲会精心地在领口、胸前、裤脚边，绣上几朵月季、牡丹、或者芍药，其间还会有翩翩起舞的蝴蝶。穿出门，常常会招徕身边小伙伴羡慕的眼光。最回味的是母亲做的黄豆酱和辣椒酸粉子，每天早上我们都可以美美地包上两个馒头去上学。后来我尝试自己做了一次，已然没有当初的味道了。我们家家教甚严，父母可谓是典型的严父慈母。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母亲领着我逛百货大楼。橱窗里面挂着的一件黄色灯芯绒面料、带娃娃领的外套，吸引了我的眼球。很多小伙伴都有！我紧紧地抱着柜台一角，母亲连哄带拽地才回了家。自打那天起，我隔三岔五地去看看那件衣服。直到某一天，柜台里不见了它的踪影，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可是就在那天，母亲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很久。后来我才知道，那件衣服是母亲省吃俭用加上父亲戒烟好一阵才买的。直到我也做了母亲，那件衣服还一直是压箱底的物件。母亲陪伴父亲经过很多大起大落。改革开放初期，父亲办企业，由于工作辛苦、压力大，常常会发脾气。母亲始终理解并支持父亲。夏季的中午，母亲总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父亲床边摇着扇子。有一天我问母亲：“为什么不和父亲一起休息呢？ ” 后来明白，原来母亲担心厂里琐事和电话打扰父亲休息，这样方便帮父亲处理一些应急事务。在父亲高兴的时候，母亲也会幽默地调侃一下：“想当年，我那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哟，一直垂到小腿肚子，好多小伙垂涎三尺。我们那时可是看家庭出身和成分的。你爸家穷得就剩几个人了！哈哈哈。 ” 我爸当时就不乐意了，较真地说：“那我还有一门技术呢！ ” 父亲去世后，母亲偶尔还会睹物思人地念叨：“你这个狠人，咋还走在我前头了呢？唉。 ” 当母亲头上的白发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我的瞳孔，我突然感觉母亲老了，这多少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母亲衰老得比我想象中更快。（通联：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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