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每到秋天我总想起郁达夫先生的《故都的秋》，他在文章开头说“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是啊，这世间但凡有秋天的地方，入秋必定是有诗的韵味的。秋天总是踏着一场场雨而来，随着湖里涨起来的水，随着叶尖滴落的雨珠，夏天的热一分分褪去。早晨被风推开的窗，夜晚被风卷起的帘，不禁让人觉得夏天已经悄悄地走远了。秋天躲在风里追逐夏天的光影时秋蝉早已躲在草丛里唱起了歌。我们这儿的老人把秋蝉称为秋呤，这些知秋不知春的昆虫藏在草丛中或是红砖下，一到夜里便开嗓鸣叫，那声音犹如小提琴奏出的乐曲般凄切婉转。听说蝉的一生要在泥土里埋上 17 年，它从泥土中出来，从幼虫成长过来，等秋风一吹，生命就完结了。用一生的等待换来短短数日的歌唱，那歌声怎能不动人?每个季节都有它自己的声音，春天是燕子的呼朋引伴，冬天是雪落树梢，夏秋自然不必说，单单蝉鸣蛙声就足以让辛弃疾写下《西江月》。如果每个季节都是静悄悄的，那该有多寂寥啊。有人说自古文人多悲秋，秋天太过萧瑟。我倒是认同刘禹锡诗中所说的秋日胜春朝。最热闹的是那些结着果子的树，一点都不比开在春天的姹紫嫣红的花朵逊色。我每天经过的巷子口边上种了几棵枣树，夏天果实长出雏形，一颗颗绿玻璃珠子似的挂在树上，一到秋天青绿色的枣子立马变红，树下早有小孩拿着竹竿敲打被果实压弯的树枝。从地上捡起一颗用衣角擦一擦，一声清脆香甜就从那声响里溢了出来。但是那枣树像是有魔力，怎么敲打第二天还是满满一树，最后只等鸟儿飞来啄食，鸟吃不完的或自己掉下来或留在树上渐渐干瘪。长得最好看的还是石榴树，夏天是一树一树的红花在风中摇曳，秋天是一树一树的红灯笼在枝头休憩。我喜欢看石榴花也爱吃石榴，但是长在树上的石榴我总是不忍伸手去摘，等它掉落后剥开，一瞧满眼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每一颗都是一个关于秋的故事。被夏天染成绿色的树木，在秋天褪去它的颜色，那些树叶它愿意掉在地上就掉在地上，愿意留在枝头就留在枝头，金黄的色彩配着遒劲的枝干和傍晚的夕阳不就是一副诗意盎然的图景吗？有老人拿着扫帚把掉在门前的树叶聚拢来，遇到过路的熟人便站着聊会儿天，谈论的不过是天凉了多加件衣服之类的日常话语。秋天对于年岁大的老人来说确实是太过悲凉。也有不服老的老顽童，让孙子站在边上看自己顽皮地荡秋千，两棵大树之间用粗麻绳连着一块木板做成的简易秋千，本来是孩子们的放学后的游戏。老太太看着孩子们在秋千上像飞鸟一上一下，年少时的欢乐涌上心头，便不顾孙子的反对坐上木板抓紧绳子脚用力一踮荡了起来，引得一旁的孩子和行人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夕阳本是无限好，哪怕近了黄昏。说起金秋，人人都道丹桂飘香。是啊，从八月开花遍地香到十月深桂香满城，桂花香可是弥漫了整个秋天。下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哪儿飘来的一股清香，细细一闻甜丝丝的，是桂花。四下也没见着桂花树，时隐时现的香味，真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桂花是带有记忆的香气，每每闻到它总能让我回想起读书时的自己。我是个恋家的人，大学在外地读书，刚开学前脚离开家后脚到了学校就开始想家了，这时校园里的几棵桂花树层层的树叶中夹着密密的小黄点绚烂地绽放，空气里便会飘起淡淡的桂花香来。闻到这香味仿佛可以消去乡愁，下课后我急忙跑去树下把那些落在地上的小小黄花捡起来放在干净的白纸上折成三角形装进口袋里, 晚上压在枕头下睡觉便能做上一个香甜的梦。傍晚时桂花香隐在巷子里家家户户厨房飘出的烟火味中，仿佛诗人拂过风沙的衣袖留下的诗篇令人回味。郁达夫说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来留住北国的秋天。我回过身来望一眼身后的秋天，高远的天空下草丛里的秋虫还在鸣叫，风一吹秋意又浓了一番，天凉好个秋啊。（通联：沙洋县审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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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