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突然有一天，我邻居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呼喊声 “妈妈好，妈妈辛苦了……妈妈早上好……妈妈吃什么？妈妈……”有时还会响起一阵阵咯咯咯的笑声。我在邻居门外往里窥看，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床上躺着一位一动不动的老太婆，眼珠似乎都定格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给她进行鼻饲。女人一边喂着食物，一边喊着“：妈妈吃，妈妈多吃……妈妈好，妈妈辛苦了，妈妈好，妈妈笑一笑……”我问别人，这女的是不是老人的女儿。人家说，不是，是请的保姆。这个保姆中等个儿，一张微长的脸，有点儿黑，一头长发，扎成个马尾，走起路来，马尾在背上左右摇晃，犹如阵阵风儿吹摆着一束柳丝。她走路一阵风，双腿仿佛装上了风轮。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干嘛要走那么快。她笑了笑说：“老太太离不开人，我得赶紧回房去。”我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好奇：这位保姆成年累月，孤身陪着这么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老人，怎么就耐得住寂寞，她难道就没有亲人朋友？甘心整日陪伴着这么个病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说这个保姆的家里有老公，种着几亩地，还有儿子女儿，一大家子人哩。有一天我在走廊上遇见她，交谈起来，还是忍不住问她，一个人成年累月不回家，家里人不怪她？她笑了笑“：不怪，我不是在打工么。 ”我说，你对这个老人真尽心尽意……她又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我心里嘀咕：良心？不是有人说良心不值几个钱吗？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把良心看得比天大。人家给我这份工资，我得知足，感恩。 ” 我一下子觉得保姆可爱起来。我们也拿国家的工资，享受着国家的福利，感恩了吗？这么一想，我的脸不禁红了。这个保姆的话使我觉得受惠感恩，不仅是知足还是知耻。若是不知足，即不知耻。日子如流水，我邻居房间里的声响好像有了变化，不再是保姆一个人的单边呼唤，而是有人在回应：“嗯，啊……好好，啊啊，嗯嗯……”有时还能听见口齿不清的鹦鹉学舌：“妈妈好……妈妈好……”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保姆用轮椅推着那位老太太出来了。老太太红光满面，眼珠向四周转动。在楼下遇见我，保姆笑着说：“刘妈妈最棒，快说‘奶奶好！’”老太太居然对我说：“奶奶好！”声音清晰，毫不含混。保姆又问：“你叫什么？快告诉这位奶奶。 ”老太太居然说：“我叫刘……。 ”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为保姆点赞：“这全是你的功劳！ ”保姆笑笑：“应该的。 ”令我佩服的是这么个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的老人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异味。我问保姆，她笑着说：“没有别的诀窍，就是勤换衣，勤洗澡，勤翻身，勤按摩。勤换屎尿布……”她一连说了一大串“勤”，我都听晕了。她要这么长期的“勤”着，得要多少心血，多少力气，多少耐心，多少爱心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邻居屋里的各种声响竟然变成美妙的音乐。如和风中的莺鸣，梁间的燕呢。乐声亲切悦耳，又热情奔放。我则享受美妙的音乐，其乐无穷。有一天，我邻居屋里的音乐突然消失了。我过去一看，屋子里已经空了。我不知道她们搬到哪儿去了，但我会永远记住她的那种音乐。那不是一般的音乐，那是天底下最富爱心，最美的音乐！（通联：市福寿居老年公寓３栋４０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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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