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刚放亮， 公路两旁的果林在 晨雾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从田野上、树 林里和远处河流上飘荡过来的白雾将我 们团团围住， 我几乎都要怀疑自己闯入 了一片全然陌生的仙境。 在漳河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对 眼前的风景颇有些不以为然， 她下车前 往附近的农舍问路。我跟在她身后，看着 她和一个披着花布夹袄的女人慢慢交 谈。女人一手提着木桶，另一只手指了指 隔了一片水域的红色屋顶， 脸上隐约还 带着清晨的惺忪。 汽车在一片白雾中顺着细长的公路 转了几道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正对着 来人的是一整面山水写生墙， 舒院两个 大字便凸显开来。车程并不太远，可这一 大早兜兜转转的， 似乎将我们绕得有些 晕乎了。 舒院的整个房屋建筑恰好直面漳 河， 却又被一座起伏的青山给截断了辽 阔的视野， 似乎在这里作了一次短暂的 回旋，为远方的游客备好的某处驿站。冬 天的山峰苍凉萧索， 斑驳的倒影伏在波 澜不惊的水面上，透出幽暗的水光。 我们赶来的太早， 舒院尚还在沉睡 中。 一把古铜色的链子锁散散地挂在栅 栏处，曲曲折折的藤条包围着整座院落。 院墙四周放置着大大的黑色轮胎， 胎内 种植着花草。靠近木门的一侧，并排树立 着四五个烧烤架， 正中央的位置就是院 落的大厅。 三两株腊梅立在正厅的入口 处，似有开门迎客的意思。 正厅朝向静默的水面，数米长的条桌 上放着一束散开的干花。 周围有座椅，前 方两棵大树上的白色秋千，悄然无语地垂 立着。秋千前面，就是一长排观景椅。若坐 于此， 犹如眼前摊开了长卷的山水画，写 生的朋友想必会爱上这样的一处风景。 岸边有一艘半旧的木船， 我们走上 前向船舱内张望，舱内蓄了一半的水，里 面网着几条似乎还在睡梦中的鱼儿。 顺 着水面再往前看，十来米处有一座小岛， 岛上有树，还有些蓬松的枯草。冬天的小 岛，总是如此荒凉。 我绕着房屋转悠了一圈，屋后是绿意 盎然的菜地，还有一排低矮的鸡舍，早起 的两只母鸡在草丛里慢悠悠地啄着什么。 后山上有好大一片桃树林，此时立在寒冬 里显得格外清瘦，然而再过几个月，就将 会呈现出“十里桃花相映红”的画卷了。 我听闻 2016 年的平安夜， 这里曾 是高朋满座，歌舞器乐汇集于此。狂欢的 人们将篝火点燃， 美丽的烟花在夜空里 绽开， 尚有文字记载：“繁花之间再生繁 花，梦境之中再现梦境。人们并肩走过荒 凉的河岸，抬头仰望璀璨的夜空，双手合 十，面朝漳河许下来年的心愿。 ”可此时 此刻，我徘徊在舒院的房前屋后，曾经有 过的喧哗如同一个慢慢湮灭的梦， 再也 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唯独剩下大片 大片的静默。 是啊，舒院是静默的，未曾谋面的主 人家不知去往何方。山是静默的，和同样 静默的水域彼此映照。 后山的桃林是静 默的，与潜伏着的春天心意相通。 我，也 是静默的，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清冷冬天 的早晨，对着苍苍茫茫的漳河水，思想犹 如万马奔腾，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通联：荆门热电厂计划经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