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吃过午饭，与一帮十堰的画家文友到赛武当采风。我们的车队沿着曲折的山路迂回盘旋。随着海拔渐渐升高，视野变得更为开阔。一路之上，隔了车窗，山中的美景仍然扑面而来。这些厚重的山，绕过一座，又是一座，绕过一座，还有一座，绵延不绝，似乎永无尽头。山体覆盖着各种各样的植被，墨绿、明黄、大红，不同的树木渲染着不同的色彩。在这个秋天，并不是只有菊花在吐绽芳华，这些黄栌、银杏、水杉同样毫不逊色，争奇斗艳，在这片寂静的山谷自娱自乐着。在一座桥边，我们停了下来。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懒洋洋地从山与山之间的空隙投射过来。山谷里有条小河，此时是枯水季节，水位已经很低，个别地方已经露出河床。河的两岸野生着很多的茅草，在带着寒意的秋风中，轻轻地摇曳。 “半江瑟瑟半江红”，一半的河水袒露在阳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里。颜色明暗之中，趣意顿生。视线所及，偶而有几户人家，白墙灰瓦，在树木掩映之中，若隐若现。山清水秀，一派安然景象。再往里走，一段两旁种着水杉的柏油路赫然出现在面前。高大的水杉如两排卫兵，分列路的两边，主干清清爽爽，根根笔直，在半空却枝叶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失散已久的亲人终于团聚，再也不用分开。一阵风过，落叶飘零，非常壮美。到达赛武当的山门标志之处，我们发现了一处面积不小的茅草群落。还未落雪，它却已经白头，独立寒秋，兀自寂寞。此刻，阳光已经不见，这片茅草摇着纤细的身体，随着风势向同一个方向点头致意，又或许在追寻失落的岁月。盘桓良久，暮色四合。驱车返回。在山脚下，我们看到了一户古色古香的农舍。这户农舍，门前种着一片不大不小的茶园，绿色的茶树一行行，一列列。茶园的边缘种着一排茶花。茶花一律是白色的，星星点点，开了满树。这排茶花似乎给绿色的茶园镶了一层白色的花边。这户农舍，白色的墙，灰色的瓦，高高的屋檐，屋檐上还有马头墙，更是添了一份古朴。想来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屋子的南边，有一棵古树，枝干虬结，枝繁叶茂，树枝上还绑着很多红丝带。可能这是一棵有灵气的古树，有村民经常在树下祈福呢。令人称奇的是，这户农舍的院墙不是篱笆，不是泥胚，而是用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圆形石头垒成的。这些石头，形状各异，大小不同，却能够严丝合缝地紧密团结在一起。我在旁边细细探寻，石块之间错落有致，很难找到空隙。因为年代久远，石块表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烈日暴晒，雨水冲刷，在石墙身上都留下了细微的创伤，有些石头表面有风化的痕迹。个别石头裸露着灰白的底色，斑斑驳驳。除了苔藓，墙头上还覆盖着绿色的植物，有仙人掌和扁豆从院内延伸出来。仙人掌应该也是生长好几年了，体型庞大，圆形的叶掌上，一根根的白刺清晰可见，顶上还有红色的果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仙人掌的花应该是黄色的，这些果实是花谢了之后的产物。如果是花季，这些颜色应该更为丰富。扁豆的绿色藤蔓和叶子与仙人掌比邻而居，亲密相偎。扁豆被深秋的晨霜反复蹂躏之后，已经了无生气，却仍然在苦苦挣扎，不肯退却。石墙的根部，杂乱地生长着一些绿色小植物，它们仰着小小的脑袋，与墙头的仙人掌和扁豆两两相望，眉目传情。一缕淡蓝色的炊烟，自石墙后面的黑色细长烟囱里袅袅地升了起来，悠然飘向远方。“暮霭沉沉楚天阔”，在暮色中，这堵造型别致，绝无仅有的石墙坚实地屹立着，守护着主人的家园，不离不弃。我正在细细品味，却见两位农人一前一后从田垄上走了过来，一男一女，男人肩上扛着几把农具，个子矮小的女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两人神情淡定，对我们这群在石墙前面合影驻足的人完全视若无睹，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从我们身边走过，一直走到石墙的凹口，转身进去。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一片暮霭。而门内，藏着他们的生活。与世无争，怡然自得。我折回到路上，回头远望。朦胧中，我觉得石墙如一位老人，诉说着从前的沧桑，诉说着它风吹雨打的过往。如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石墙苦尽甘来，正从容安度晚年。农舍、古树、茶园、石墙，这不尽的秋色，这浩如烟海的日子。我的目光，最终尘埃落定。
（通联：东宝区龙泉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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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堵石墙话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