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十年前，经朋友介绍，我买了原来老棉花机械厂二单元三楼左边一套房子。在搬家时，右边屋里出来一个姑娘，将原来堆放在楼梯间的一些杂物挪进去，给我们腾出了地方。我不认识她，自然要表示感谢。她笑着说：“以后就是邻居了，还客气什么？ ” 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彩凤，在市审计局工作。彩凤是邻居老王的儿媳，平时在审计局宿舍住，周末就会来陪伴公公婆婆。老王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从老棉花退的，每月退休金只有一千多元。老伴身体又不好，所以平时除了在建筑工地值夜班，还捡拾废品补贴家用。我们楼梯间堆放的杂物，就是他的劳动成果。老棉花机械厂门外，是一条路，路两边，是修路时留下的乱石。老王将乱石清除，开垦出来，种上蔬菜，一年四季不用买小菜。彩凤有时也到菜园里帮忙。栽辣椒，黄瓜，除杂草，点花生之类的。她在菜园，总会听到她的笑声。她那有福的婆婆，脸上也会露出笑容。记得我刚来时，她的女儿才三岁，上幼儿园。她的丈夫，也就是老王的儿子，在部队。可以想象，她也确实不容易。过了三年，彩凤一家团圆了。她丈夫转业回了钟祥，被安排在城管工作。我没有见过穿军装的小王。见到他时，穿的是城管制服。一米七的块头，也算得上英武，与一米六过一点的彩凤在一起，还是蛮般配的。我不知道彩凤到底干什么工作，因为我对审计不了解。两年前，彩凤的女儿回爷爷奶奶家的次数明显多了。有时候，遇到孩子的作业不会做，老王两口子会来敲我的门，让我指导。开始，我会问：“彩凤呢？”老王不作声，他爱人说是在加班。说起来我也读过高中，但指导现在四五年级的作业，还真不敢马虎，后来，与小女儿熟了，她就自己来找我。在教她做作业的时，我才知道，她的妈妈当了科长，经常到一些单位审计财务，有时还被抽调出外地去审计。小女儿叫王凤仙，这个名字可能是父母名字的新潮组合吧。刚开始，我发现这孩子的字写得不太好，经过观察，是握笔的方法不对，太握下了，眼睛也几乎贴到纸上。我耐心地给他纠正，让她的字越写越好。去年春天，小凤仙拿着一篇写她妈妈的作文让我改。那篇作文除了写她妈妈这么多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带她出去旅游，还说她妈妈很孝顺，对自己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都很好。文章的结尾部分，突然说要告诉我们一个小秘密，就是她妈妈还非常爱美，每天晚上都用黄瓜敷脸。一个小学生，能写出真情实感，我认为很不容易。于是，我将这篇作文中的病句和错别字修改后，让凤仙重抄一遍。后来，我将这篇作文发表在《莫愁湖》杂志上。当我将那期杂志送给老王后，他们一家都很高兴，要请我们到外面吃饭。见我们没有答应，他们又送来一盒鸡蛋。见我不收，老王居然说，这是他买的，看来，他是怕我们误会了那个当城管的儿子。盛情难却，我只得收下了那十斤鸡蛋。今年五月，政府突然宣布我们老棉花机械厂和老活塞厂宿舍将作为棚户区改造项目统一征收。刚开始，连同我在内，都认为要发一笔小财。过去，只听说外地搞拆迁，多少人一夜成为百万千万富翁，这回轮到我们，不说百万，七八十万总不会少吧，没想到征收方案一出台，我们傻眼了，房子按 2800 元一平方米征收。在规定期限内签协议的，首先奖励 3 万元，再按房价 20%进行奖励。可一细算，就算奖励的力度再大，由于我们的房子只有 80 多平米，全部加上只有 30 多万，连水岸国际或是南湖公馆一套毛坯房都买不到。冷静下来一想，我们住的地方环境确实需要改造。这里紧临跨湖大桥，又是城区的东出口，破破烂烂。老王两口子还在蔬菜地里干活。我们和他们谈论房子的事，他开始说这不行，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改口了，说改造好，还说这笔钱，虽然买不了水岸国际，但到武俊公寓足够了。我们问他怎么知道的？老王说，是他儿媳说的。那天晚上，彩凤又带着凤仙来看望父母，她们还到了我家。凤仙已在二中上学了，文静了许多。彩凤主动和我说房子，她觉得划得来，并说，就算旧房换新房，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呀。我知道，她是好心，她怕我钻牛角尖。其实，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我早就巴不得换套 100 多平方米的大房子。不知是工作组上门做过工作，还是彩凤的影响，或者，大家跟我的心思一样，都盼望着改善环境，提高生活质量。反正在 6 月 18 日，大家都签了协议。几天的忙乱之后，原来的宿舍区安静了，大家各奔东西。我没有再见过彩凤，但她的干练，清爽的形象，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通联：钟祥市《莫愁湖》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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