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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不变式

时间:2018-06-27 15:09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周红艳    点击:

 有人说,小时候我们是哭着哭着笑了,长大后我们是笑着笑着哭了;小时候快乐很简单,长大后简单很快乐;以前崇尚吃大肉,现在讲究吃野菜;以前人们总爱往城市挤,现在人们热衷乡村游……不一而足。
    生活就像一个神奇的大型时空逆转器,时间是它的阀门,你只是生命长河中的过客,看所有的场景在里面轮番上演,颠倒着、错落着、转换着、延续着,恍若隔世,却又如昨日依稀可辨。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捱得好慢,从容悠长得等不及一颗快点长大的心,总想自己能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穿上噔噔响的高跟鞋,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可以独自去很远的地方,可以结识更多的朋友,可以自食其力挣好多的钱。
    长大后,才发现时间溜得太快,迅疾得只是倏忽间人生已走了一大半,开始藏不住内心的惶恐,总想伸出手去拽住时间的尾巴,很多一直想做而还没有做的事积压在心底,尘封的书单已经发黄,酝酿许久的文章永远只有一个开头,能够和儿子相伴游走的时间越来越少,多年前的朋友慢慢淡去了联系,健身的计划象海鱼搁浅。
    席勒说,时间的步伐有三种: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样飞逝,过去永远静立不动。我们习惯站在现在的门口张望未来,还不时回头想去拽过去一把,好像永远在追忆过去,不断展望未来,却独没有好好把握现在。而恰恰是那些争分夺秒的人不会去抱怨时间的长短与快慢。我们可能要用很长时间甚至是毕其一生才会真正懂得:要时间不辜负你,首先你要不辜负时间。放弃时间的人,时间也终将放弃他。
 
    以前,家里几位长辈常常对你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大学!”你快耳朵听出茧,一次负气冒出一句:“要考你们自己考去,我才不跟你们考呢?”以至多年后他们还以此取笑你。
    后来,在饭桌上,你和老公开始教导儿子,苦口婆心告诉他:“你不要认为读书是为爸妈在读,你现在读的书都是在为你自己读,为你的将来读。”儿子一个乜眼翻过来,你感觉说出去的话象一滴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嗤地一声没了踪影。你想起自己少知负气说过的那句话,一定也象一块铅石碾压在长辈心底,让他们挤出几声疼痛的干笑。
    你又想起,当你往返厨房和儿子房间,威逼利诱叫儿子起床吃饭,你便开始怀念那一个个慵懒清冽的冬天的早晨,母亲喊你们几姊妹起床的情景。那声音从厨房穿过堂屋再钻进被子,夹杂着锅碗瓢盆的叮当、猪涮水的哗啦,嗔怪无奈而至气急败坏似的。
任何说教都不抵时间的力量。时间是公正的,你犯过的错、偷过的懒,它会慢慢偿还给你,会在另一时刻另一个场景重现,告诉你关于时间亘古不变的规律。
    女儿到县城以外读书,每逢返校母亲便拧着行李送她上车,然后站在车外反复唠叨,多穿衣服,在学校读书经点心,没钱捎个信。女儿回到县城参加工作,节假日便接母亲过来小住时日,然后大包小包陪母亲去搭车,临行隔着车窗忍不住埋怨,不要太劳累,注意身体,要舍得吃些好的。
 时间是神奇的,她让岁月轮回,让人们的角色置换,让人类生命繁衍生息。养儿方知父母恩,以前母亲是女儿头顶的荷叶,现在女儿是母亲手里的拐杖;以前是母亲在车外叮咛女儿,现在是女儿在车外嘱咐母亲了。
    结婚头几年,你会差赧于告诉别人老公在企业工作,会抱怨他着一身油迹斑斑工装和你招摇过市,会惶恐带他参加老同学、新同事聚会活动。他说:“你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工人么,怕我丢你的脸?”结婚十几年了,面对同仁探询的目光,你早已坦然;晚饭之余,拉着老公散步变成一件惬意的事。老公也越来越理解你和你的工作,遇到紧急繁重任务时总是默默支持;有会餐再邀他,说,我就不去了,怕和你们聊不上,大家都落个自在。
    上周碰到以前同在一个院子住过的阿姨,她迟疑问你:“你还是和小Q一起过吧。”你宛然,原来在她的眼中你们的婚姻一直是不被看好的。
    时间的磨合渗透成你们生命的一部分,改变了彼此的心性,让你们的婚姻更宽厚更从容。看上去好的婚姻不一定让人舒适;让人舒适的婚姻不一定是天成。在一个品相不佳的婚姻容器中,用时间发酵,注入忍耐和专注充分搅拌,也是可以熬制出生活的糖浆。
    刚到这幢楼里上班,你是人们眼中的“小姑娘”,很多陌生的面孔慢慢变得熟悉;现在你仍然在这幢楼里上班,你快变成他们嘴里的阿姨。以前熟悉的已变得久远,新近的陌生又开始熟悉。在洋溢着青春的笑脸上,在谦逊的呼唤里,在匆忙的脚步与疲惫的身影中,你看到自己曾经的青春和奋斗的光阴,看到别人背后默默的付出和强大的坚韧。你俨然一个座标,见证身边流动的风景,见证身边每一个人的风景。
    我们常常对别人成功的故事绘声绘色,却在自己的光阴里踯蹰不前。我们总是艳羡别人幕前的流光溢彩,却不懂得别人幕后的大汗淋漓。每一种成功背后,都掩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艰辛和苦痛,就像你只看到腊梅傲娇绽放于寒冬,其实,它早已积蓄力量,在酷寒中隐忍拼杀多日。正如一句经典,哪里是人生开挂,不过是厚积薄发。无数人事的变化都是在时间的胚胎里孕育,时间是一个伟大的作者,它会给每个人写出不同的结局来。
    多年前,你住东头,朋友住西头,你们曾不畏劳苦,用一辆自行车拖着两个孩子从城东推走到城西,一路叽叽喳喳,沿道的繁华与喧嚣都与你们无关。只是串个门,隆重得象赴一场活色生香的盛宴。经年后,当年的两个轮子换成了四个轮子,朋友从县城跨进了省城,你们却已很少见面。
    即使我们不动,时间也在替我们移动。日子的消逝,带走了我们最初的幸福和我们希望保留的幻想。时间是一河滔滔江水,昼夜不停地向前流逝。我们慵懒得只是站在两岸隔江相望,也不肯涉水过去牵手言欢。于是,我们慨叹逝去的总是最美好的,感慨快乐越来越少,幸福越来越远。
    时间是变数,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新的。时间也是定数,它永不停息,永远向前。时间如同一位导师,在每一折人生片场,教给我们许多生命的真谛。托马斯·雯说,时间是送给我们的宝贵礼物,它使我们变得更聪明,更美好,更成熟,更完美。我们期待在变数的时间里,成全时间的定数,遇到更美好的自己。

        (周红艳,京山市和荆门市作家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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