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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团一隅

时间:2018-06-20 09:50     来源:荆门文学     作者:胡琴    点击:

 太阳大得不像在深冬的时令,温暖昏然。高低起伏的山路九十八弯后,一条清澈的小河横亘村旁细流涓涓,让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初来之地——漳河安团的尖山村。

按路边地名标牌推断,这条河应该就是安河。村民把河床两边淤出的平地开垦成了菜园,灌溉方便,长的蔬菜自然水灵诱人。顺河中列石趋往田间,我们买下两小袋菜,迫不及待到河里洗了萝卜剥皮就吃,清凉甘甜的滋味从舌尖舒爽到身心。

在村里溜达,看什么都是亲切顺眼的。一颗柿子树独剩一个果子挂在枝头还被鸟儿啄了,然而它的树冠那么圆满,树形漂亮柿子也又

大又黄;一群花羽的旱鸭子,头伸伸缩缩嘎嘎频叫,像在相互调情又像在“八卦”鸭界绯闻;新修的水泥路路肩培土平整,栽的松树也青翠挺直;被季节遗弃的红辣椒和番茄仍痴情地等着路人过客发现它们的凄艳之美……

我忽然发现了一只孤零零的蜂箱,那么,这里一定也有收集山蜂野蜜的农人。一打听,果然有人家卖蜂蜜,找了去,巧了,还是头里卖菜给我们的那个农妇。她说只剩两瓶了,是别人打了招呼但还没来拿的。经不住软磨硬泡,她还是把蜂蜜给了我们。无需检测我就能断定这蜂蜜的真纯,因为山民淳朴,根本不会那些黑心造假的勾当。

其实,我们来安团尖山小村并非为了闲逛,而是有明确的目标——喝猪子汤。

文友小王思想一头吃糠菜长大的土猪,在妻子姥姥的村里谋到了,三百斤有点多,于群里喊拼单,老宋迅速响应,团购立马成功!小王是山东汉子湖北女婿,豪爽热情,老宋出自毛主席家乡已扎根荆城半辈子,虽内敛却绝对大方。杀年猪是大事儿,自然需要一帮人吃喝助兴。排定时间,老宋小王便广邀文朋诗友同往共欢,分享热闹。
 冬月乡村,杀猪师傅特别俏,预约在下午,喝猪子汤便只能是晚上了。姥姥年事已高,舅妈们还没赶回来,我们几个先到的文友找到一处农庄吃中饭。农庄叫“桥头小院”,铺满阳光的院子里晒着三四架子腊货,除了鸡鸭鹅兔,还有用排骨灌的香肠,琳琅引人食欲。农庄主人招呼先打牌玩着,做土鸡火锅费时间呢!那亲热随意的语气表情完全不像商家对客户,仿佛我们是常来走动的亲戚,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饭菜的味道因了食材的地道,特别鲜香,柴火炉子火旺旺的,满室生春,不是小王妻子双双来电话催他回去挑烫猪毛的水,我们准愿意在这里消磨整天。

腰盆、锅灶、铁床等就摆在河岸,锅中的水袅起白汽的时候,猪也被诱骗着慢慢走来了,不知道自己即将成牺牲。女人孩子胆小,远远避开了。猪并没怎么尖厉嚎叫,可见杀手的技艺醇熟高妙。猪毛刮净,白白的胴体高挂起来一分为二,又放下解割成小块。老宋小王张开众多编织袋承接属于自己的那份,心里规划着这袋灌香肠,那袋腌腊肉,烘蹄子,熏排骨,腰条粉蒸,里脊爆炒,不觉喜溢言表。

文友此时全都到齐了,收好残局浩浩荡荡奔向一里外的姥姥家。小王的岳母和两个舅妈忙乎着做饭菜,不要我们插手,小王便在喝猪子汤前的间隙带我们去前面湾子看一栋老屋。

老屋高高的很有气势,保存完好,院门上方“农业学大寨”几个红色字体清晰如昨,无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留下的印记。青瓦灰砖大山墙,正屋和两侧厢房围出一方天井,房深门厚,严密幽暗似古堡。现在的户主大约是建国初分配入住的,所以并不知道它的历史,按老辈人的推算一百多年是有的。听说政府已将老屋登记在册,每年拨给一定费用维护修缮。修建老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呢?在交通不便的年代,于深山老林里大兴土木,是叶落归根的官员,还是避世隐居的富户?不管是谁,他一定是有故事的人,可惜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只能凭后人揣测想象。

从老屋返回,不久天完全黑了,寒气浸骨,我们赶快进屋围坐在炉桌旁,烤着火等开饭,小孩子在人多拥挤的空间追赶嬉笑着,更添生气欢欣。好饭不怕晚,说笑着骨头汤、圆尾肉炖红萝卜、炒排骨、青椒肉丝、滑藕片等菜就端上了桌。夹起一块厚膘肉,油滋软糯,咸香而不腻;再夹一块萝卜片儿,抢熟带脆,汤汁已入味;猪血微微粘牙,白菜倾篮倒下......可以说,吃过无数年猪饭,这一顿,气氛是最热烈的,厨艺也是最高的,我的齿颊会牢牢记住,在安团的冬夜,吃到了最美的味道。

漫天星斗预示着明日的晴朗,没有鸟叫虫鸣,山村安静。自安静想开去,青山绿水的安团,包含了好多的“安”呢:安全,安然,安谧,安逸......如果可以,我愿意在安团的一隅安居,吃自种的小菜,饮泉溪,呼新鲜的空气,安闲漫步山林沟壑,将身体安置在一间小屋,将灵魂安放在无羁的诗意田园。

        胡琴,现供职于沙洋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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