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后的某日。天空是纯净的，湖水是纯净的，树木是纯净的，空气是纯净的，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是纯净的。

纯净吸引着我走下来龙桥，漫步文明湖畔。

“嗨！”有人在老柳树下向我招手。我会意地点点头，走近她。

“我们去看梅花吧！”她的脸上总漾着孩子般天真的笑意。

“好啊！”我欣然应允。

我们沿着湖堤向南行，一路如以往随意闲聊。

到了陆夫子祠前面，跨过小石拱桥。上台阶，又下台阶，折向西边的湖岸。

梅花开在张自忠将军纪念亭两侧。一侧是白梅，一侧为红梅。白梅点点似珍珠，纯洁透明；红梅朵朵若火星，鲜艳醒目。

也许是雪后天气太冷，湖畔游人极少，赏梅花的人就我们两个，还有张自忠将军雕像。

我们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梅花。梅花为谁绽放？为自己亦为他人绽放。在寒冷的冬日，大雪后的山脚下，能看到梅花的人自然是有福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相视一笑，心里充盈浓浓的暖意。

“你晓得这里为什么竖着张自忠将军的雕像么？”我突然问。

她像小学生一样摇摇头回答：“不知道啊。”

我告诉她：“国军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在文明楼住过。当年他就是从荆门城出发，率部东渡汉江抗击日寇，最后以身殉国于宜城南瓜店。”

“是吗？”她望着将军雕像，作肃然起敬状。

我继续讲：“这个亭子就是为纪念他建的，这些梅花也是为他种的……”

她点点头，笑道：“哦，是这样。我只知道这里有梅花，呵呵……”

我也笑了，笑自己不仅好为人师，并且有点煞风景。

“我们爬山好吗？”她望着我，纯净的眸子似湖水。

我们踏着积雪，沿着山间小道拾级而上。

“小心滑倒，我扶你好不好？”她为我担心。

我很自信：“没事，我底盘重！”

她“咯咯”笑了：“你真有趣！”

满山静寂。没有人声，没有鸟鸣。树枝上落下一团雪，“哗啦”声更衬托出山间的寂静。

我们不急不缓地向上爬着，漫无边际地聊着，毫不拘束，敞开心扉。

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

“你累了吗？”她停下脚步问。

“蛮好啊！”我回答。此时此刻，我确实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她扬起脸笑了：“我也是呢！”

到了岚光阁下。这个有“荆门的黄鹤楼”之称的地方，我上去过无数次，多少年来它始终是一座空楼，对我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她肯定也上去过很多次，还有兴趣上去吗？

“上去吗？”我指着阁楼问她。

“上去！”她以少有的坚定语气回答。

我们进了阁门，一层一层往上爬。整个楼都还是空的，地面空空，墙上空空。唯有我们两个活物，仿佛这阁楼就是为我们建的。

到了最高一层，必做的功课是凭栏远眺。

眼底的城市熟悉而又陌生。北边，城市的触角延伸到视线之外。南边，山冈已经变成了楼盘。东边，雄心勃勃的高楼在与东宝山比肩。西边，一撞幢大楼已经肆无忌惮地爬上了西宝山……

“城市在疯长啊！”我们心照不宣，依旧相视一笑。

她取下绒线帽，用手指梳理着微卷的秀发，接受风的吹拂。

“风冷，小心着凉，下去吧！”我劝道。

她莞尔一笑，戴上帽子，跟我离开栏杆，下楼。

“楼梯陡，小心点啊！”她在身后提醒。

楼道陡且窄，我也担心她。几次想回过头伸手牵她，终是缺乏胆量和勇气。

踏着积雪下山，仍是满山静寂。

这次走的是另一条林间小路，弯弯曲曲，静静悠悠。

闲聊如拐杖，柱着我们稳稳而行。

下得山来，感觉身心轻松又温暖。

回头看山，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象山录下了我们的闲聊吗？

分别时，相互挥挥手，彼此竟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当天日记上记着：今日开心，看梅花、爬山、闲聊。

未记闲聊了什么，因为根本记不得聊了什么。

也不记是谁陪我，只把她记在心里。

（通联：市群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