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
时间:2018-04-23 10:27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张电兵 点击:次
我的启蒙老师张淑先先生，离开人世已经整整17年。每逢教师节来临之际，我对她总是无比怀念。在父辈那一拨5个堂姊妹中她排行第五是老幺，我更习惯称她为“五伯”。
五伯是位奇女子。她身材高大，穿着球衣在运动场上拼抢篮球英姿飒爽；酒量很大，大碗喝酒的气势赛过饭局上许多男宾；脾气也大，发起怒来真就是一河东狮在吼。她活得自在，曾经有好心人提醒她作为女人吃饭要注意形象，她对此不屑一顾反说：“好吃为大方”。她追求自由，拒绝父母之命，打发了一拨又一拨前来提亲的媒婆，顶着大龄青年的压力，选定了一位酷似原湖北电视台主持人马力的如意郎君完成终身大事。
五伯疼小孩子。那时农忙季节，有的家长为了在地里多干点农活，中午舍不得腾出时间回家做午饭。有的同学在下午课堂上会饿得体力不支趴在课桌上抬不起头。见此情景，她会立即停止讲课，然后直奔学校食堂，找出老师们中午没吃完的米饭，用湿毛巾捏出鸡蛋大小的锅巴饭团，递给挨饿的学生，噙着泪看着他们吃完再继续上课。每当此时，满教室的饭团香味，馋得我们这些即便不饿的孩子也完全无心听讲，继而对那些挨饿的同学羡慕不已。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村小学学生多，每次放学时学生队伍排成一字长蛇逶迤而行，她总奔走在队伍前后，呵护所有的学生安全到村。
五伯对学生非常严厉。即使在那个人们对体罚习以为常的年代，她依然是威名赫赫。村小学年久失修，下雨天有的教室会漏雨，老师就把两个年级的学生集中在一个教室上课。一年级的我们很乐意跟高年级的学生一起上课，因为高年级的课文在整齐划一的朗读声中是那么朗朗上口悦耳动听，而且他们会故意读得比平时更加高亢卖力，好把低年级的我们给压下去。有时我不免走神，可每次五伯却总出现在身边，当她看到已读到另几页课文而我的课本还翻在原页的时候，她手中的书便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甚至还会拧着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训斥：“你爸爸指望你葫芦结天大，只怕你连个酒彀都不结！”训斥完还要扯着耳朵摇几摇才罢手，我不知其所云又被惩罚，很是费解和受伤。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纳闷：所谓“酒彀”，到底是个啥？
五伯高中毕业后，从1970年开始在我们村小学执教20多年，教育、影响、熏陶了几代人。她走在哪里，哪里就会响起一声声由衷、恭敬的“张老师”的问候。1995年的一天，她在池塘边洗衣服时突发脑溢血昏倒，一年后的夏天便溘然长逝，年仅44岁。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一名桃李满天下的教师、一位生于斯教于斯死于斯的长者，她把自己最青春、璀璨的年华献给了家乡的教育事业，把无疆的大爱和满腔的热情倾注在那方红土地上的莘莘学子，自己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却没来得及培养。她的灵柩在百十公里外的邻县婆家下葬，那贫瘠的石山上浅浅的墓穴便是她最后的归宿。那天走在下山的路上，我回头望见她的坟头迎风而垒，周遭蒿草丛生，想到她将长眠于此，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我怀念她。
（通联：市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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