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傻儿子
时间:2017-12-21 11:22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李玉香 点击:次
儿子，今天是你30岁生日。对于始终沉睡在自己世界的你来说，并不明白30岁意味着什么，妈妈无法跟你表达，也无法跟你解释。30岁生日，没有鲜花，没有生日蛋糕，甚至没有一句祝福的话语，有的只是妈妈做的一盘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肉。看你吃得有滋有味，眉开眼笑，一副满足的模样，妈妈想：这样也好，简单如白纸，对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30年前的今天，一个毫无征兆的日子，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还沉浸在甜蜜的梦乡没有醒来，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了黎明前的静寂。你用洪亮的声音向人们宣告：这世界，我来了！粉嘟嘟的小脸、精致的五官、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吹弹可破的肌肤，面对上天赐予的最大礼物，初为人母的我除了惊喜便是感动。
仅仅五天的幸福平安。第六天，你不吃不喝，哭闹了一整天，临到傍晚，出现了高烧。送到镇医院，护士给你扎针，怎么也找不到血管，你乌黑浓密的头发被剃了一大块，一位医生帮忙按着，锋利的针头终于扎进了你的头皮。妈妈看你嗓子都哭哑了，心疼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本以为经过这次折腾，你会平安健康、快快乐乐长大，哪曾想，这只是一个前奏，无边的灾难正向你袭来。
出院之后，你和前五天的情况大不相同。白天黑夜哭闹不止，吵得一家人不得安宁，一系列的病症接踵而来：低烧、咳嗽、抽搐等。长达半年的时间，我们辗转在乡镇医院和巫医、巫婆之间。你胳膊上、脚上、头上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针眼。倘若真是罪孽深重，那就降灾难于大人吧，换你一世平安。
神灵肯定也是庸神，并没长眼。你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日趋严重。第二年的正月十三，你反常地不哭不闹、不吃不喝，酣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妈妈猛然发现你面色乌黑、嘴唇青紫、眼皮翻开、眼珠突出。妈妈吓得大哭起来，奶奶闻声而来，用手一摸，烫得厉害，连忙送到镇医院。来不及检查，直接插上氧气，主治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们：“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太小，病情太复杂，已经心衰，我们尽力而为……”奶奶闻听此言，哭得撕心裂肺。
我和你奶奶早已哭得六神无主，爷爷斩钉截铁地说：“转院，孩子无论将来是什么样子，我们都养他一辈子！”就这样，插着氧气的你，在医护人员的陪护下，来到了外地一家医院。你被直接装进了婴儿保育箱，这一装就是十五天。第十六天，你终于出来了，护士将你抱给妈妈。妈妈仔细一瞅，如五雷轰顶。你口鼻歪斜，面部扭曲。妈妈惊得连连后退，哭得肝肠寸断。妈妈早已瘫软在地，那时的妈妈刚刚20岁，还是以为生活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的年纪，面对猝不及防的迎头重击，除了哭，毫无招架之力。
你1岁了，你还不会坐，对声音也没反应；2岁了，还是老样子。妈妈安慰自己：不会的，我儿子那么多灾难都挺过来了，只是花期稍迟而已；3岁了，你终于会爬了，听到声音或是叫你的名字有反应了，妈妈激动得泪光闪烁；4岁了，终于会叫爸爸妈妈了；5岁了，你能说一句完整的话了，并且也能站起来走路了。妈妈喜极而泣：我儿子不是残疾！经历那么多灾难，上帝怎么舍得让你残缺！
你是妈妈的软肋。多少次，妈妈亲眼看见小朋友往你身上扔土坷垃、踹你、搡你、打你、骂你，而你却笑嘻嘻地追着喊他们的名字要跟他们玩，还讨好地拿出东西给他们吃。
后来，爸爸妈妈南下打工，你随爸爸妈妈来到了深圳。这时候的你已渐渐长大，体力和智力都有了很大改善，表现出了超常的记人、记路能力。你常常趁爸妈不注意，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到和我们不同社区的大姨家，也常常一个人坐车到离我们一二十站的大姨工厂，惊得大姨一愣一愣。
你是扎在妈妈心尖上的一根刺。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如今这样？难道真如住院期间医生猜测，是在家自然分娩时羊水呛肺里了？个中缘由无从知晓，已无须知晓。妈妈宁愿相信是天意，是宿命，是妈妈福薄命浅，是咱母子就该以这样的形式相处？
你是横亘在妈妈心头的一道暗伤，不敢揭开，不敢晾晒。30岁的你原始如初，不被同化，不被污染，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道险恶。
晨光有起落，天道好轮回。这一世，母子情未尽，来世再做母子，妈妈定然好好爱你，赐你一副强健的体魄，做一回真正的男子汉！
（通联：城南新区虎牙关社区西区17栋2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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