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门市图书馆

最近闲来无事，将4月份所购置的石磨从阳台上翻了出来，想着试一试制作豆腐。于是傍晚踏上小摩托特地到象山市场称了十斤黄豆，回来后就盛了些豆子，泡着了。刚好第二天下雨，也无事可做，起床后就开始磨豆浆。随着石磨的一次次旋转，一股黄豆自然清新的馨香顺着那细细的磨盘缝溢出，慢慢地弥漫了整个房间，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孩提时每天置身于志文叔豆腐坊里飘出的香味中一般。
志文叔姓姚，是我们姑奶奶的侄子，虽未有亲戚往来，但一直称呼他为表叔，他家离我家相隔不到五十米。他长得很瘦，却很精干，精力充沛，待人温和却也极为火爆，总是不慌不忙的。那个年代乡下人总是会学一门手艺，以便养家糊口。他的那间豆腐作坊不大，十四五个平方吧，是一间差不多两米五高的砖瓦房，房里东北角砌着一座砖灶，是专门用来烧开水、煮豆浆的。西北角摆着一块低矮的案板，用来晾豆皮、摆放豆腐的。房子中间放在一口大缸盛豆浆用，缸的上面吊着一张滤布，将煮好的豆浆盛在滤布里，吊着三个角，然后就自己晃啊晃，直到豆浆完全流到缸中；然后地上还放着一口大锅，用来涮洗黄豆。西南角放着一个电动磨浆机，平常用来磨黄豆，在电动磨浆机旁还有一件石磨磨盘，那时乡下经常停电，这时这块磨盘就能用得上了。印象中他每天下午都会用四五个小时制作豆制品，然后一大早又挑着竹篾框子到集市上售卖，无论寒冬酷暑从不间断。每当进入腊月，每晚都能从他那间小作坊里映出昏黄的光亮，为周边的乡亲照亮回家的小道。一到冬天，乡里人都爱弄个炉子，一家人围坐在炉边，架一口铁锅，炖着肉、鱼、豆皮、豆腐、白菜、萝卜之类的，全身暖融融的。很多人离开家到城里居住，逢年过节时还会回老家买一些豆制品。
志文叔做的豆腐挺不错的，口感适宜，不老不嫩，不管是煎着吃还是炖火锅，极为可口。但他做的豆皮总是很厚，父亲经常调侃他，豆皮特别适合冬天炖火锅吃，软硬适度、煮炖不烂、香味悠长。可能是乡下，都是周边的乡里乡亲所购买，所以做出来的豆制品特别实诚，并未添加任何添加剂；也可能是那种最传统的手艺人内心的一份执拗。
记得读二年级的那个暑假，临近开学，突然天气骤冷，我受凉突发高烧，口舌生疮，前后十多天没见好转。父亲、叔叔带着我跑遍了周边医院，最后还是在县里的医院将高烧退了，但医生嘱咐必须吃点东西身体才好恢复，可我连说话都极为困难，咀嚼更是艰难。爸妈看着我每日消瘦，极为焦虑。那天我们从县里回到家，爸妈都甚为苦恼时，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豆浆的香气，妈妈说要不去弄点豆腐脑，惴惴不安地问我，我默默地点了下头，于是妈妈从志文叔那里端来一碗豆腐脑，我一骨碌地全部喝完了，爸妈才稍稍放下那不安的心。
2008年元宵节的时候，因为乡里有过小年给过世的祖先、亲人上香的习俗。我去志文叔家借自行车去坟地给爷爷、奶奶上坟点灯。回来的时候，因为天色渐晚，他家门口是一上坡，已经吃过饭的邻居都坐在坡上聊着天，我骑得特别快，突然从正前方蹿出一辆摩托，车速极快，我连忙往一旁闪躲，而摩托车也及时闪开了，相差不过咫尺，所幸周边没其他车辆和行人才未出事，当场把我吓蒙了。志文叔目睹这惊险一刻，嗔怪我：这孩子，骑车看着点啊！我定了下神才缓过劲来，默默地笑了。
再后来工作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前几年回家，妈妈跟我讲，他得癌症去世了，父亲去家看他，本来就瘦的身体到最后让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了。再后来，那小作坊周边杂草丛生，没过多久周边的人见那块空地挺好的，于是就将那片地种上了一些芝麻。只是后来，我再也没喝过那么香甜的豆腐脑了。
（通联：荆门恒宇监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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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那间豆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