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集市
时间:2017-12-21 10:37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王峰 点击:次
在苏鲁豫皖四省交界的黄河故道旁有个单县，相传舜帝之师单卷在此居住而得名，是汉朝女政治家吕后的故里。单县因地处四省交界，自古边贸市场极为繁盛，乡村传统“赶集”更是热闹非凡。
北方的“赶集”形式或内容上大同小异，都以农历计算，通常五天一集，十里八乡自成一集，赶集是农民的主要购物渠道和必不可少的一项社交活动。鲁西南老家“赶集”这项民俗文化现象源于何时无从考究，但它作为商贸流通、闲暇游乐、走亲访友等综合性民间活动载体，对社会各方面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
小时候扯着衣角不放手或扒着自行车耍赖也要缠着父母带我赶集打牙祭的时光，滋润着我儿时生活的回忆与情感。现在只要一看到油条我依然能清晰地记着七岁那年在老家赶集买油条和馓子的情景。那时候家里穷，赶集主要是看热闹或到集市上交换自产的农副产品。七岁那年因姊妹三人都要入学读书筹集学费，父亲驮起两袋麦子、牵着一只山羊去了集市，几番讨价还价后以父亲不太满意的价格将粮食和羊易主。换成钱后，父亲很大方地给我买了一根油条和两册馓子。我在享受美味时，父亲说：“如果不考班级第一名拿奖状，这就是你吃的最后一次油条和馓子。”这句话我记在了心里，这顿美食我也记在了心里，因为连续几年我都没有在集市上品尝到它们，以至于后来和父母一起赶集最怕闻到顺着风飘来的油条味和小贩吆喝卖馓子的声音。
后来，稍大些的我也时常跟着父母在乡镇集市上摆摊设点以补贴家用，我和父亲骑着自行车贩卖过苹果和蔬菜，也曾和母亲一起拉着板车吆喝着将自家宅基地上繁育的树苗卖掉，再后来还和父亲一起风光地开着拖拉机将窑厂购买的建筑砖瓦加价销售。
我时而扮演商贩角色的那个时候，乡镇集市很大，功能区也十分齐全，在东西向呈“上”字形的集市上大大小小集中分布着十几个板块，菜市、肉市、粮市、牲口市等，分片设立，各据一方，摊多、男女老少齐上阵是一大特色。那时的乡镇大集我最喜欢就是和以屠夫为业的爷爷一起逛牲口市，这里主要交易羊、猪、骡马和牛等。在牲口市有那么几个人特别忙碌，他们既不买也不卖，但他们最懂牲口，他们就是现在所说的“经纪人”。买卖双方讨价还价都是通过他们来进行，不说话，而是在袖筒里捏手指头。他们有一套牲口经，哪头牲口看得差不多了就把它拉出来遛一遛,俗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大概由此而出。现在最热闹的牲口市没有了，其他区域平日里摊位也越来越少，摆摊和赶集的也渐渐以老年人为主，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当然年集和正月庙会除外。
小时候盼过年，年集可以轻而易举的点燃家乡人对赶集的热情，每年腊月廿三、廿八是我老家乡镇上一年中最热闹的两天。因年关已近，奔波在外的人都带着收获回到家乡，所有的亲朋好友、一年未见面的亲朋都可以约着在集市见面叙旧。如果谁家儿子谈了女朋友或者媒婆想撮合一桩婚事，那男女双方肯定要把亲戚邀在集市上组织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记得2010年春节前，我把新媳妇带回山东时的情景：腊月廿六赶回山东老家，水灵优雅、年轻貌美的南方媳妇让母亲十分满意，虽说我们家的年货早已办齐，但母亲执意要带上我和媳妇去赶年集，我知道母亲的小算盘是到年集上炫耀一番，但不善言辞的母亲和不胜严寒执意不出屋的媳妇让我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母亲满面笑容地向每一位亲戚熟人介绍她满意的媳妇，就连平时少有往来的人都成了言欢的熟人。
正月庙会将年推向高潮也推向落幕，乡村百姓终年勤劳，娱乐活动更是有限，遇到庙会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正月庙会上通常是人潮涌动，笙簧叠奏，煞是热闹。庙会首先在孩子们的笛音中热闹了起来，这一天大人会在庙会上转悠，先去牛马猪羊市上看家畜，看中了，先下手为强，抱几只小鸡或拎一只猪崽儿回家。最后才去农具、家用品、服装市上溜达，即使有看上的东西，也不急于购买，而是等集市将散时才出手，把价格压到最低，用最便宜的价钱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戏台上的喇叭里传来铿锵的锣鼓声，不知唱的是哪一出戏，只听出是多年来一直唱的豫剧抑或山东地方戏，而这些年复一年的戏剧使百姓们的精神得以松弛，增添了庙会的喜庆热闹气氛。
现在农村大集落寞了不少，但它依然是农村人最重要的社交舞台、最珍贵的记忆、最纯粹的乡愁。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在这里演绎着最凡俗、朴素的人间烟火，每逢集市都能给他们带来生活的趣味和希望，集市俨然成了故乡人生消遣的一部分。而我也应该找一个借口回故乡再赶一次集、再挤着逛一回庙会，或者陪家乡的老人听一场他们重复听了大半辈子的戏剧。
（通联：中石化沙洋石油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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