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河与神仙山
时间:2017-11-13 16:06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何红霞 点击:次
湖北荆门的仙居乡，有一眼从上古时期流淌下来的泉，人们叫它珍珠泉。涓涓泉水汇成一条河，叫珍珠河。珍珠河环绕的村子，便叫了珍珠村。珍珠村里有一座山，相传山里经常有神仙出没，此山便被称作神仙山。珍珠村里有山有水，有鸟语、有花香、有风吹过田野，却是没有珍珠的。
至于那眼泉为什么叫珍珠泉，这座村为什么叫珍珠村呢，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说不出所以然。世间的事，若都要求个甚解，那就太累了。就像有人看到，神仙山上经常无故飘来几朵祥云，云上隐约托着观世音，待仔细一寻，又不见了。那就挑个最近的日子，沐浴后在衣襟上洒些花露水，上山给菩萨敬柱香、磕个头吧。
珍珠河的水很清澈，是那种婴儿目光般，未经世事的清澈。神仙山倒影在河里，一边是蓝盈盈的天，一边是绿油油的山。有小鱼小虾在清浅的水草间穿行。岸边，还泊着几条小船，被一条麻绳心不在焉地拴着，松松弯弯的，一点微风就让它们东飘西荡。河边是自由生长的灌木，荆条树、忍冬、野蔷薇。野蔷薇也叫荼蘼花，入夏前就开了，到此时已是一副星辰寥落的样子。想起那句“开至荼蘼花事了”。此花开过，便是芳菲尽时，一年春去夏又来，故里草木逐日深。它们正值盛年，彼此交错、缠绕，相融相生。古人说江山无恒主，认为只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红楼梦》里有诗句说“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而如今我们亲眼见证了诸多青山的崩塌，绿水的断流。所幸，在仙居珍珠村，还有这么好的一条河，这么青的一座山。所幸，他乡被伤害的更多山水，已在修复痊愈中。
沿着阶梯登神仙山。这山，属荆山脉系。山高，也比较陡峭，但看上去并不险峻。刚好可以使人安下心来，有勇气一步步往上攀。山上有很多树，有一种刚好开了白绿色的小花，细碎，一丛一丛的。回头望向对面的山上，也是很多这样开花的树，在大片的绿色中凸显出来。问了当地人，说它们叫云香。后来仔细查证了一下，也对照了图片，发现它们不叫云香，应该是忽布树，中文学名榆橘，夏天开花，属芸香科，原产于北美的丛林与岩石区。这大概无关对错，当地人有自己的叫法，如同方言一样，是属于内部流通的符号。
水泥砌好的阶梯，将登山的难度降低。路的两边安放了12生肖和18罗汉像。山路幽静，空气中满是晨雾的湿气。经常有各类小虫出没，我最担心的还是蜘蛛。我对蜘蛛的恐惧更多来自它身后的那张弥天大网。这种网在蚊子以及蜻蜓看来一定是不存在的，就像人类看不见未发生的灾难，所以要有求于神仙。
到半山腰，会遇到两个相隔不远的洞，分别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和如来佛。洞并不大，里面非常凉爽。要是冬天来，洞中一定也是温暖的。中国文化的主流是儒家文化，过于关注国家、社会、家族的层面，很少关注人的精神层面。儒家比较唯物，也比较功利，不太关注现世之外的东西，对心性、生死和世界本质的思考，总体比较薄弱。关于这些，佛教起到了很好的补充作用。有时候，完全靠理性不能解决宇宙和人生的终极问题，需要靠信仰来解决。宝相庄重，慈悲不言。一切的情感之源在乡土，一切的神迹之根在乡土。若能在仙居乡珍珠村的神仙山，得以沿着这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参悟生与死的命题，获得安详喜悦，那是无量功德。再往上，便没有人为开辟出的阶梯小道了，需要在原始的山林中自己找出路。这座山看起来平常，可真正走进，才觉出它的宏大。
下山后，在珍珠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身边是不舍昼夜的珍珠河与不知日月的神仙山。它们在仙居这块土地上亲密相依。我想，它们之间其实是有着深刻联系的。珍珠是一种古老的有机宝石。珍珠的形成，与伤口、与磨难、与不尽的泪水有关，而神仙的护佑和无所不能，是对人心之伤口的缝合，抚慰和救赎。那么，珍珠河与神仙山，它们确是有灵犀与呼应的。
此刻，阳光照下来，秧苗青青，露珠滚动，新坟上的纸幡在微风里摇曳。田后房屋上，袅袅炊烟升腾起来。人们恩爱缠绵，或者反目成仇。人间依然是红尘滚滚，肉香酒浓。这就是中国乡村。中国传统文化的河流滔滔汩汩，流过了千百年。厚厚的积淀，都在中国乡村日常生活的河床上，令人安宁而妥帖。
当夜色来临，便在山下河畔的木房子里歇息。一弯月亮，作为帐钩。木质的房屋散发着松木香，墙上的纹路，是森林敞开的年轮与心事。仙居，融合着人间的烟火与沧桑，又有脱尘出俗的清新与天真。麦熟茧老李杏黄，布及日常，可乐半生。此时，白桦树在泥土里，静静地萌芽。幽暗中，万事万物皆自带光芒。
（通联：湖北省漳河工程管理局）
|
鄂公网安备 42080202000282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