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的味道
时间:2017-08-15 17:08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周艳丽 点击:次
刚搬进这所房子时，我的楼下住着一对母子。女人看似比我大四五岁的样子，所以她的儿子比小宋同学的年龄和个头，都要冒出一大头。
一楼的房间接地气，却也潮湿和闷热。建筑老板想着多挣些钱，把原来应该给住户当储藏室的房间隔成一个个小套间，分租给不同的客户。窄小的空间里，要搁下一张床，还要安装洗漱池，再置放一块水泥板当灶台。可以想象，吃、穿、住、用、行全紧缩在这一块儿，是多么拥挤。它最大的优点是便宜，所以，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委屈地住着，甚至住很久，经济条件肯定不是很好。
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每天看见女人做家务，送孩子上学，陪孩子做作业，生活很清静和单纯。特别是到了夏天炎热的晚上，母子搬个板凳坐在门外，女人拿着一把城里已经稀少使用的蒲扇，不停地摇啊摇，摇来了凉风，驱走了蚊虫。那一幕，总是让我忆起自己的童年。
我们这块的老居民比较多，各家各户都有一个娃，入夜时分，楼下的空旷地一片热闹。小男孩看着小朋友们奔跑着，挺眼馋，常常纠缠着母亲要去找同伴玩，不知是什么原因，女人首肯的时候比较少，即使同意了，也是脚跟脚地看着孩子，怕他们闹腾、打架。
心里怕着，事还是来了。那一次，小男孩和对面楼里的一个被爷爷奶奶宠成王室宝贝的小孩一起玩，两人突然对峙起来。男孩个高，怒火冲天地盯着对门的小家伙。小孩见自己占不了上风，就呜呜地哭着跑开去找家长。
别人哭了就是自己错了，小男孩耷拉着脑袋回到女人跟前，女人毫不犹豫地拎起儿子的耳朵。尽管如此，暴风雨并未停止，楼下的老人们说长道短，并伴随着阵阵不堪入耳的谩骂声。
那一夜，周遭的人都知道了：女人的男人在外地打工，每月赏点生活费，她是被遗弃的女子。孩子刚上小学不能独立，女人是一天三趟接送，没有办法兼顾上班，只好依赖那点生活费，省吃俭用着。
一个月后，楼下的屋子空了，女人和儿子搬走了。我的心，堵了好几天，难受。
一次下班途中，我远远地看见女人骑着自行车载着男孩迎面驶过来。她认出是我，赶紧下车，笑着与我话家常。她告诉我：“儿子大了，我想给他换一个好的环境。”她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独立的楼房，“我们住在三楼，里面什么都有，下面又有防盗门，虽是贵了点，但是安全、安心多了。”
我们都明白话中的意思，不想去点破，彼此笑笑，分手。
大约半年后，街市的拐角处多了一个现磨原汁豆浆的摊位，我看到了她。我说买两杯豆浆，她忙碌着头也未抬，麻利地拿出塑料杯，注入刚磨好的豆浆汁，熟练地封口，然后拣出两根吸管装进塑料袋递给我。准备接钱时，方才正视，看清是我，“是你啊！你们都还好吗？这钱不要，自个弄的。”快人快语的她，挡回了我付的钱。她告诉我，儿子大了，自己可以独自回家了。她每天赶早弄这个营生，忙完上午就收工回家，下午休息，晚上陪伴孩子，挺好的。她的乐观、豁达、热情，给她带来不少的客源，生意也好。“日子会越来越好！”她甩甩头，眼神里多了些坚定。我喜欢女人的这种状态。
女人的摊位摆了三四年，小宋同学上初中的时候，我最后一次见她：儿子即将上高中了，她要随着孩子搬离这个地段，开始新的生活。
我再也没有看见她。
我知道，她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从容不迫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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