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七十多岁了,眼花耳聋的症状显露,手脚倒还利索,一个人生活在老家。家中喂养了一只猫、一条狗、几只鸡,还种了菜园。虽然有姐姐帮忙,但种菜属于体力活,节假日,我就回去帮母亲打理一下菜园。
记得小时候,我爱到菜园里去“淘”瓜果解馋。红红的西红柿、甜脆的香瓜、嫩刺的黄瓜,都是我喜欢的。有次,我发现茄苗有些蔫了,问母亲是不是要打药治虫了?她却拿来铲子,在茄苗根下挖出来几只肥肥的白色虫子,母亲说是“野生嘎嘎”,还给我讲了“野生嘎嘎”的故事。我爱憎分明,拿过铲子,将“野生嘎嘎”铲得稀巴烂。
每年的正月十五,母亲会背上几捆稻草放到菜园的空地上,在稻草上再放些“炸啦鞭子”枝叶(冬青树)。到天黑点上火,瞬间“炸啦鞭子”树叶被烧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而后打着火把,拿着盆子敲得“叮咚”响,在菜园和田埂上奔跑,口里喊着:“毛狗唆嚯!毛狗子唆嚯!”我好奇为什么要赶“毛狗”?母亲说,这是习俗,赶了“毛狗”,菜园、田间的作物会长势好,收成好。
菜园为我纯真烂漫的童年增添了无限乐趣。长大后,我渐渐体会到母亲种菜,其实也是“粒粒皆辛苦”。
有次母亲生病了,我主动“请缨”帮忙浇灌菜园。我身穿短裤、汗衫,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拿着葫芦瓢,健步如飞,很快将菜园浇完,却弄得满头大汗,腿上竟起了一些疙瘩。母亲让我穿上长衣、长裤去锄草,我觉得那些瓜苗空里的野草长得特别快,不愿去灌水、锄草。等母亲病好去菜园一看,野草已将种的菜苗掩盖,厢间裂开的口可以放下鸡蛋了。
我们姐弟长大些,慢慢跟着母亲学种菜“秘籍”:“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惊蛰节气到,快育红苕苗”;“黄瓜二月二十九,一个丫巴一个纽”;“八月半,种大蒜”;“勤锄一道草,胜施一道肥”……
从翻地到整平,再把它调整成一厢一厢,均匀地拌上农家肥料,按照菜的生长季节开始播种。春天里种上空心菜、茄子、黄瓜、辣椒、豇豆,还有园子四周点种丝瓜、扁豆等;秋天到了,种上大蒜、小白菜、菠菜之类。从播下种子起,就有了一种牵挂,看着那些由自己亲手播下的种子,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慢慢孕育成长,而后面对青翠欲滴瓜果蔬菜,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每次假期回去,母亲总会到菜园里采摘些蔬菜给我。带回的菜,吃进肚里,暖在心里。
现在母亲年纪大了,不让她种菜园,她却不肯。她依然用铁锹把土翻松,把土块打碎,几小块园地整理得如炕面一样平坦。她做起这些粗活显然已经很吃力,但是,她握工具的样子依然娴熟、稳当。我们只好要求她少种点,有空都回去帮帮忙。“劳动光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衣钵”也传承到我们手上。
待在城里面对那些追名逐利的人和纷争复杂的事,常常让我的心灵感到上不着天、下不接地的空虚。回到母亲的菜园,干些不算太累的体力活,却能舒展筋骨,调节情绪,净化心灵,感觉充实,享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快乐。
(通联:东宝区财政局牌楼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