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三十七）
时间:2017-02-21 10:05 来源:荆门晚报 作者:张永平 点击:次
石红跑到他身边喊他爹，他才会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但这样的感觉时常会有，像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使他疑惑、不安。
有一次石青林下山去卖山货，就带了黄卫东留下的那个本子。他不识字，他想带去请镇上教书的表哥看看，他敢肯定在那个本子上一定有他想知道的东西。
表哥认真地读完了本子上所写的所有文字，他要跟去的石红在外面玩，然后回身关上了门，神秘地对石青林说：“表弟啊，你可摊上大事了啊！”
石青林说：“啥事，快说。”
表哥说：“你别急，先告诉我，这人呢？”
石青林说：“死啦，新四军说他是叛徒，给枪毙了。”
表哥拍着大腿说：“笨蛋，糊涂，造孽啊！”他看见石青林一脸木然地看着他，就在石青林面前边翻小本子边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都写着，他是红军营长，是红军英雄。”
在表哥的讲述中，石青林知道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那个断腿老弟真名叫黄卫东，是红军后卫营营长，他和妻子、儿子在被敌人抓住后就假装叛变，保全了妻儿的性命，并流露出带敌人去死亡谷的信息，让虎口逃生的妻子报告给红军游击队，才使红军在死亡谷全歼了马尚武部，战斗刚打响的时候，他就躲藏了起来，在混乱中，他杀死了一个士兵，夺过枪打死了马尚武，可他被一颗落在身边的手榴弹炸断了腿，晕死了过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丛茂密的山茅草中，四周静静的，只有匪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填满了谷底，火未熄灭，烟在飘散，却不见了红军的影子。他只好忍着伤痛往死亡谷外爬，最后被石青林救回了家。
石青林问：“他的妻子和儿子呢？”
表哥说：“这里有他写给妻子的一封信，他妻子叫罗美英，是红军的卫生员，他说他不会叛变革命，请妻子相信他，还说他和儿子在一起，让妻子放心，他会和石大哥一起把儿子抚养成人的。”表哥说到这里就拿眼朝外看，石青林也朝外看，一眼就看到了石红，他恍然大悟，说：“表哥，不说啦，我都明白了。”
表哥把小本子还给石青林说：“老弟啊，你不明白，现在共产党解放军和国民党打得不可开交，这让国民党特务知道了，你曾窝藏共产党，还抚养他们的后代，这是要掉脑壳的呢。”
“我怕个球啊，我不说谁知道。”
“对了。”表哥说：“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最好也不要让孩子知晓，重要的是把这个小本子藏好了，说不定将来能为死去的孩子他爹洗刷冤屈呢。”
石青林在镇上买了长长的一挂鞭，回去后把石红带到了黄卫东坟前，让他跪下磕头，然后点燃了那挂鞭。
父亲说他不知道他在给谁磕头，在鞭炮的炸响中，他分明听到爹在一旁哭着喊道：“老弟啊，你怎么不早说啊！”那声音喊得有几分瘆人，他一直忘记不了。
十二
几年以后，全国解放了。表哥告诉石青林县城里成立了人民政府，担任县长的是个女同志，名叫罗美英。他来说这事是想让石青林去证实一下此罗美英是不是彼罗美英，如果是，也好让石红去与他亲生母亲相认团聚。
石青林的心中就总在纠结，见到在镇上读书的石红回家，他几次欲言又止，想把真相告诉他又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不告诉他又放在心里堵得慌。不过他转念一想，未必县长罗美英就是当年的那个女红军，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如果真是石红的亲妈，她一定会来寻找自己的儿子的。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就轻松了许多，但时常会盼着有人找上他的家门来寻找儿子。
这样的期盼真的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实现了。那天，一对喜鹊总在柿子树上跳跃，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下期：石红不再躲闪，他怔怔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
鄂公网安备 42080202000282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