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敌人已围住土屋，一个挨一个耸在那里，如一根根木棍。有人喊道：“再给你们几分钟考虑一下，投降吧。”
白杏子一把擦去泪痕，严肃地说：“戴八斤同志，你已是一名共产党员了。要为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而不怕流血牺牲。”
似乎受到了表姐精神力量的感染，八斤也挺了挺胸脯说：“姐放心。”
白杏子抱着八斤的双肩说：“好弟弟，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说出组织的秘密啊！”八斤坚定地说：“姐都不怕，我一个男子汉怕什么呢。”
白杏子就撕开她的衣边，从中掏出一张纸条，展开给八斤看，说：“这是这一地区秘密党员名单，你记性好，把它牢牢记住，以后有人来和你接头，接头暗号就是刚才你立誓的入党誓词。若没人和你接头，这些名单就让它烂在心里，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她断定八斤已记住了纸条上的每一个字，就将纸条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此时，敌人在门外又喊：“屋里的共匪听好了，赶快投降，你跑不了啦。”
白杏子看看手里的枪，慢慢地递给八斤，说：“好弟弟，送姐一程吧。”
“不，不！”八斤退缩着，退到了墙根处。
白杏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说：“这是命令，不然我俩一个都活不了，你不活着怎么去完成任务？”
“不，姐啊！”八斤哭了，泪水满面。
白杏子说：“你不是说姐好看吗？姐不想落入敌人的手里被他们折磨，让你看到姐丑陋不堪的样子，姐想体面地走。”说着，她把枪柄塞到八斤的手里，枪口对着自己的胸膛。在八斤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猛地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子弹在白杏子的胸前钻开了一个洞口，从洞口喷出的血溅到了墙上，染红了那副斧头镰刀的图案。白杏子看着那副图案慢慢地倒下了。八斤提着那支还在冒烟的枪呆若木鸡。
这时门外的敌人破门而入。恍惚中，八斤看见了冲进来的王警长。
八
刚调防到镇上的国民党军预备第九师就打死了两名共产党员，张师长喜出望外，一边上报军部邀赏，一边派师部任参谋去犒赏参战军士和警察，并特别交代要重赏大义灭亲、亲手击毙女共匪的戴八斤，说他是党国英雄，青年楷模。还特许他加入国军，到师直属特务营当兵。
那天，任参谋在王警长的陪同下来到了戴记缝纫铺。戴师傅和他老婆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王警长说明了来意后才让两位老人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见五十块银元和一套崭新的国民党军军装摆在眼前，戴师傅不敢接也不敢推辞，忙使了眼色让老婆去喊八斤出来。
八斤一直沉浸在表姐牺牲的悲痛中，也忍受着爹和娘特别是娘向他投来的那种不能理解或是埋怨的眼神，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总是拿着表姐给他的那把杀死了表姐的枪看着，表姐把枪硬塞进他手里再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就像一副抹不去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他的眼前，让他怎么也挥之不去。在夜深人静之后，娘哭诉着如何向远在汉口的哥嫂交代的声音传来，他就忍不住痛哭流涕，恨不得用手里的枪结果了自己。
娘敲着他的门说国民党军任参谋和王警长来了，要他出来见一面。他歇斯底里地吼着：“不见，不见，老子谁也不见。”这声音嘶哑中透出几分雄壮，娘突然听出了儿子声音中的些许变化，这变化让他觉得儿子长大了。
王警长跟了来，说：“狗日的戴八斤，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滚出来。人总是要死的，况且这是战争年代，你就没勇气面对吗？”
（下期：戴八斤想起表姐交给他的任务，心里豁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