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以含糖量为标准划分的瓜类河流上,甜瓜在此岸,苦瓜在彼岸。甜瓜的高音是甜,它们的铜钹和鲜艳衣服是各式各样的甜。
苦瓜是另一回事,它走得太远。苦瓜比南瓜、丝瓜、黄瓜走得都远。它天生具备黄连、黄柏这些黄字辈家族的禀赋,在大地里找到苦,揣在了身上,仿佛走夜路的人在身上揣了一把刀子。苦瓜认为苦,才是世间正味。万物活下去的底色是苦,能喘气的、能生长的生灵,陪伴它们一生的是苦而非其他味道。所谓甜是幻象,是舌头编造出来的谎言。
犹太人对刚刚懂事的孩子布道,先说人生的本质是苦,他们说教育的真谛是接受了这种观念,把人生遇到的所有磨难看成无法避免,并认为理所当然。这样,至少可以远离抑郁症。犹太人的想法也是苦的想法。苦瓜生活在苦里,所以感受不到苦,它从未受到甜的诱惑而焦虑过。苦瓜以为苦乃中正之味。
甜是浑水,苦才是清水。清水清澈,人在苦里也清澈,思考能力被苦激活。所谓思考在神经学里被称为判断力,即自己给自己过秤的能力,也含定位能力。获知自己在哪里,看到了前后左右,同时知道了自己的分量——物理学叫质量。马三立将此称为“饭量”——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人类在已知的几千种疾病中,发现与糖代谢异常相关的病曰糖尿病。甜可致病,而苦却能治病,至少无害于其他器官。人惯着自己,先惯自己的舌头,曰吃喝;再惯着自己的腿脚,曰行;又惯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器具,曰色;还惯着自己的脾气,曰嗔。集合起来说叫吃喝嫖赌或酒色财气。人既已摆脱饔飧(早晚饭的意思)不继的困窘,有用钱币脂肪积累资源的能力,便追求享受,得病之后,才知此为轮回。于是,人们又纷纷自讨“苦”吃。
苦瓜之绿是柳梢初青的绿,它绿不到西瓜那种深潭之色。苦瓜的初绿,给人一种清新之感,这是春味。春天里,没有一样植物突兀地冒出来就甜。甜是夏季与秋季的事情,是中年而非青春的味道。事实上,你嚼一下春天的杨树叶子、柳树枝条,包括杏花和桃花,它们都有苦味,只是苦得比较淡。
苦瓜虽苦,但可药用帮助人类治病:夏季具有“暑”“湿”的气候特点,由于天气炎热,人们由于出汗较多,体力消耗大,特别是乡下的农人们更是如此,常会出现气候火热,又有许多蚊虫叮咬不能入睡、倦怠乏力等不适。出现这些症状时,除了去医院诊治外,还可借助日常生活饮食蔬菜来调节。在此,让中医为你介绍一些尤其适合夏季食用并具有祛暑、开胃、泻火等效果好的食材,比如苦瓜等类蔬菜。
夏为暑热,五脏属心,容易让人心烦气躁、口舌生疮,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上火。
《滇南本草》记载:苦瓜入心脾胃三经,可泻火、清暑、益气、止渴。从营养学角度看,苦瓜含有苦瓜甙、苦味素,能增进食欲、健脾开胃,缓解夏日食欲减退。苦味素还具有降糖作用,尤其适合糖尿病患者食用。
烹调方法并无太大局限,爆炒、凉拌、煮汤都可以。不过,苦瓜性寒,易伤脾胃,特别是孕妇、小孩及体质较差或怕冷、脾胃不好等人群,不宜多吃。
大多数植物对人的味觉而言,都有些苦。人类栽培养育植物时,正努力除去这些苦——却不知,苦是自然界的原味。苦瓜不删除自己基因里的苦味,此乃清高。它比大多数瓜果蔬菜都宁静,不去谄媚人类,只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