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万物归仓。青翠的禾苗在秋风的抚摸下，悄悄穿上金黄的衣裳，田野里弥漫着稻谷的清香。收割后，晾晒停当，年迈的父母肩扛手提，把这清香带进了钢筋水泥的城市，送到了我的身旁。

  打开编织袋，父亲用黝黑的双手捧出白花花的新米，一黑一白，反差鲜明，这带着田野清香的新米，悄然撩拨开他满是皱纹的脸庞。“你闻闻，多香啊！”他把新米捧到我的面前，这新米晶莹剔透，颗颗大小均匀，粒粒饱满壮实，如珍珠般耀眼，好像是他们一粒粒精心挑出来似的。深深地吮吸一口，裹着阳光带着泥土的芬芳，一股脑儿地直冲肺腑，我情不自禁高喊：“太好了！有新米吃喽！”

  这新米的味道，瞬间勾起了我沉淀的记忆，“双抢”大忙刚结束，晒场上晾晒好的稻谷还没搬回家，父亲就挑一担去村里的加工厂脱壳，母亲拿着大簸箕小筛子把没脱掉壳的米再筛一遍，米缸中便盛满了那白花花、让我和弟弟垂涎三尺的新米。吃新米的日子最开心，因为新米煮出的饭白糯、清香，常常是肚子不知道饱地吃了一碗又一碗。柴火大铁锅熬出的米汤淡绿淡绿的，非常粘稠，有时候不等饭熟我和弟弟就要喝上两碗。而最后留在铁锅里的锅巴，焦黄酥脆可以当点心，咬一口嘎嘣脆，嚼一下满口香，那种香在口中、在鼻尖、在大脑里挥之不去，回味悠长。

  插秧的季节，父亲赶牛耕田打耖，将肥沃的稻田打理得油光可鉴；母亲赤着脚，将最美的许诺交给大地，弯腰插秧的姿势很美很动人。其实在耕耘中，这些庄稼是长在他们心间的期待和希冀：在秧苗生长拔节、抽穗孕实的过程中，父亲用汗水浸润着默默的守望，母亲用奶水营养着嫩绿的愿望，他们一起用叮咛浇灌着庄稼的长势。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在田地里劳作、在田埂上守望，虽然炽热的阳光晒黑了脸庞、尖利的稻叶划伤了手脚，但他们和这些庄稼保持着一种默契：禾苗伸腰拔节茁壮成长的声音，在他们听来是最美的音乐；葱茏翠绿生机盎然的长势，在他们看来是最美的风景。我想这一切，只有父母在对土地的耕耘中才能享受其间无言的欢欣，这稻米便倾注了他们无尽的爱。

  还没到做饭的时间，我迫不及待地舀出新米，没有像平时那样刻意淘洗，也没有放到电饭锅里去焖，我学着母亲在老家做饭的方式，把米在水里过了过，就放进铁锅里去煮。母亲说自己种的粮食干净，不需要淘来洗去的。但母亲用的是柴火土灶，我只得把气灶调到最合适的火候。不一会儿，锅盖边缘“嗞嗞”冒出热气，满屋子就有了米饭的清香。我痴痴地守着故乡水土孕育出的亲切气息，嗅着凝聚父母心血的饭香。狭小的厨房里蒸汽氤氲，弥散着浓郁的清香，充盈着儿时的记忆。

  刚出锅的米饭热气腾腾，来不及吹凉就狼吞虎咽，和弟弟抢食新米饭的情景犹在眼前。亮晶晶的新米饭一口一缕香，倘有掉在桌子上的，我赶紧捡起塞进嘴巴，碗里的新米饭也一粒不剩，因为唇齿间留下的那股清香，还如当年。这让我不敢忘却“粒粒皆辛苦”的家训，更不敢忽略父母挥汗如雨的付出，他们对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才能有这新米的扑鼻清香。

  （通联：市北门路28号市委台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