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与其说是古城，不如说是古镇，一小时步行可绕古城一周，木结构的建筑依沱江两岸而建，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显得紧凑而温馨。几座砖木结构的桥横跨于江上，几架硕大的水车在河边上吱吱呀呀地旋转着，河中的跳岩上站满了留影的红男绿女。不远处就是叠翠的群山，在青山绿水之间，古色古香的小城透露出十分的灵秀。

  走进古城的弄巷，红灯笼点缀的各样店铺里，讨价还价的热闹似乎永远只属于那些慕名而来的游客。现场打姜糖的声响在小巷之间此起彼伏，吸引游客好奇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件苗家的银饰，一个苗家蜡染印花布包，一袋血粑鸭或姜糖，都成了爱不释手的抢手货。带给亲朋好友，既是一份情意，更是一份记忆。试想，当他们戴着、提着或吃着，总会想起到过这座古城的人，一种满足感不禁油然而生。

  来过这座古城的人太多，从这儿走出去名人却屈指可数。对于我而言，首推当属沈从文先生。对于大多数游客而言，十之八九也都是冲着这位文学大家来的。因为正是他的小说《边城》将“养在深山人不识”的凤凰古城一下子推到了国人面前，成为人们心驰神往的“世界名镇”。所以，沈从文的故居成了众多游客永远绕不过的景点。这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古四合院，房屋都是穿斗式木结构建筑，采用一斗一眼合子墙封砌而成。马头墙装饰的鳌头，镂花的门窗，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在透过天井的云影天光的映衬下，显得精巧而别致。站在故居门前，望着那川流不息的游客，沈从文先生大起大落的一生，特别是他与张兆和的“棉布爱情”，如电影里的镜头在脑海里一幕幕地呈现。“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如此热烈而直率的话语，恐怕也只有湘西人才能说得出口。我想，也许只有凤凰这一城秀丽的山水，才养育出沈从文这样的至情至真的文学大家吧。

  至于民国第一任民选总理熊希龄的故居，结构与沈从文先生的故居没有什么异样，不同之处在于往东200米便是秀丽的沱江。想必，夜阑人静之时，枕着沱江的涛声入眠，应该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也是一件诗意的事情吧。倒是陈斗南古宅的两层木楼与杨家祠堂的戏台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长长的走廊，游人跫音在整个古宅里回荡，透出几分幽静与寂寥，让人不禁想起“空谷跫音”的意境。古老的戏台为单檐歇山顶结构，檐下饰以如意斗拱，四根台柱雕龙刻凤，戏台为穿斗式，正殿为抬梁式，整个建筑做工精细，极富民族特色。本来有唱戏演出表演，由于我们错过了时间，无缘一饱耳福了。遥想当年传统节日之时，一身戏装的戏子在台上吚吚呀呀地唱，台下的杨氏宗族的男女老少一边听得如痴如醉，一边不断响起掌声与喝彩声，也许是古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事吧。

  其实，凤凰这一城山水，若论欣赏的最佳角度，应该非虹桥莫属了。桥上建有风雨楼，顶部两侧各装一排花窗，既可采光，又利于空气对流。登上风雨楼，找一张八仙椅坐下，呷一口茶，透过敞开的红色花窗，但见碧绿的沱江一路朝自己逶迤而来。江面上的乌篷船来往如梭，两边灰白的木结构吊脚楼倒映在江面上，不远处山峰翠色欲滴，一幅水墨山水画自然地呈现在眼前，高清的镜头与丹青妙手恐怕也难以呈现其中真意的一二。次之的角度，则是泛舟了。艄公的长篙一撑，乌篷船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顺流冲出去，惹得船上女人与孩子一阵惊叫。一位身着盛装的苗家姑娘站在吊脚楼下的乌篷船上，与游客玩对歌的互动游戏。她身上的银饰在举手投足之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身材的曲线与银饰搭配得异常匀称，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如果说在虹桥上是眺望，那么乌篷船就是仰视。那无数木柱在水中撑住吊脚楼的风情，惹隐若现的点点山峰，随着船的行进在移步换景，让人有点目不暇接。

  午后的凤凰古城少了一些游人的喧嚣。在沱江边上，与儿子挑选一个烧烤的摊位坐下，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听着流水的哗哗声，那份休闲与惬意，让人暂时忘却了游客的身份。负责烧烤的是一位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但见她一边熟练地翻动铁板上的土豆与豆腐，一边与游客做着买卖。再瞅着有点刺骨的沱江里，一群小孩穿着黄色的救生衣，在水中旁若无人地嬉戏。看到这些场景，我们有理由相信湘西人的那份自立与果敢，原来是从小培养与造就的！

  夜幕下的凤凰古城则是另一番景象。观赏完大型实景剧《边城》，不知不觉便到了子夜时分。在声光电的交织下，沈从文先生的原著小说在森林剧场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再现。“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回味这憾人心魄的台词，再想想翠翠与天宝、傩送兄弟二人有始无终的爱情，让人不禁低徊良久。不过，容不得我们过多地沉浸于其中，因为夜晚的凤凰美景正等着我们去一饱眼福呢。站在新城大桥上的人流中，但见山水之间的凤凰古城灯火通明，在苍茫夜色的掩映下，那种金碧辉煌的透亮，宛如传说中的龙宫或天庭，让人赞叹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撼！与儿子沿着沱江边漫步回住处，烧烤店里人声鼎沸，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只有那映照着一城灯火的江水依旧静静流淌着，古老的水车在流水的冲击下依旧不紧不慢地旋转着，人世间的喧嚣似乎与它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清晨起床后，才发现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水汽氤氲。站在依旧湿润的跳岩上，环视四顾，沱江水面飘浮着一层薄烟，不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想着马上要离开这一城迷人的山水，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也许对于游客而言，正如《边城》结尾所说的：“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但是对于边城，我愿做一个“明天”就回来的人！

  （通联：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