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代，在学校除了教科书，课外书籍少得可怜。童年的我非常喜欢阅读，甚至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那时候偶尔从同学那里借到一本书，必须抓紧时间看完，按约定时间归还。如果违约，失了信用，要想再借到书就难了。

有一次，我从同学那里借到了小说《林海雪原》，被同样爱读书的邻居表哥看见了，也抢着要看，我只得和他约定晚上到他家两人一起看。晚上姑妈在如豆的油灯下纺棉纱，我俩也就着那盏灯看书。夜深了，在姑妈的再三催促下，我俩才去睡觉，临走时表哥把油灯灌满煤油，到了房间我俩在被子里继续看书，书中精彩的故事深深吸引住了我们。不知过了多久，姑妈到房间查看，发现我们还没有睡觉，督促我们熄灯睡下才离开。

姑妈并不是吝啬。在计划经济时代，日常生活用品都是按计划供应，凭票购买。煤油也不例外，家家户户都得省着用。我们家兄弟几个，晚上读书写作业都是就着一盏灯。为了节约煤油，母亲早晚做饭，常常点燃竹子或者松节照明。眼见还书的日期快到了，表哥急切邀约我过去，因为费灯油，我迟疑不决。表哥说他自有妙计，让我放心去就是了。那天晚上，我俩照例和姑妈就着一盏灯，读了很久才去睡觉。一进房间，表哥就把房门上了闩，拿出准备好的破床单，挂在门后遮挡光线，接着我们伏在灯下，继续读书。夜深了，忽然听到敲门声，我正要答应，表哥用手紧紧捂住我的嘴，然后发出鼾声，我心领神会地效仿。“两个小不点，鼾声还挺大呢。”姑妈念叨着。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我俩窃窃地笑了。

小小的伎俩虽然暂时蒙混过关，但是灯盏里的油见底了。从此表哥的用油量被严格限制，一盏灯油必须用4个晚上。表哥无可奈何，后来他给我一个小墨水瓶，央求我从家里偷偷倒半瓶煤油拿过去。那天晚上惦记着煤油的事，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瞅准机会，悄悄地提起那小小的煤油壶，往墨水瓶里倒煤油，双手直发抖，油也洒了一些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灌了半瓶煤油。我如释重负，慌慌张张拿着煤油瓶，前脚刚迈出房门，就与进屋的母亲撞了个满怀，小墨水瓶掉到地上，煤油也洒了。母亲得知真相后，一手牵着我的手，一手端着煤油瓶，把我送到表哥家。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我打开书本，母亲一手牵着我，一手端着半瓶煤油的情景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于是，我的心便深深地沉入书里。

（通联：掇刀区麻城镇斗立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