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我是一名侦察兵。

  刚到部队，新兵训练一结束，看侦察片长大的我们，为能分到侦察班感到无比的荣耀。侦察专业除单兵技术外，重点是军事地形学理论与决定站立点、三大基本计算、连测炮兵战斗队形、指示目标和观察战况。30多年前没有计算机，笔算和心算要耳到、心到、眼到、手到同时完成。五位数50秒连加32组或连减28组才及格，40秒内算优秀。

  一个连从事侦察专业的就那么几个人，但营连之间是有竞争的，每年团里还要组织野营集训。为了不拖后腿，我们主动拜班长肖前国、老侦察员刘鲁秦和张全顺为师。白天时间不够，只好息灯号后躲在伙房的灶门口加班，轮流报题、拉计算盘、练笔算。厚大的《五位对数表》，左手五指并用，练得手指抽筋。军事地形学，开篇是识图，除理论外，多是带着地图到野外现场训练。指挥排长刘新华将事先写好的七八张纸条悄悄地藏在了山郊野外。在班长和老侦察员的监督下，交给我们一张地图、一个指北针，要我们按第一张纸条上的方向和距离提示，循序地寻找目标。方向可用指北针测，但距离不能用尺拉，有的几百米，哪来这长的尺？实战有敌情就更不可能用尺量。所以，只有靠训练的目测知识，在沿指示方向上判断距离找目标。

  1981年5月14日，我们全团所属各指挥分队开赴红果子地区进行野营集中训练。两个月的时间里，主要是军事地形学、测距，练习方向盘、炮队镜的使用，连测炮兵战斗队形、观察炸点，以及夜间侦察“敌情”。晚饭后，我们趁着夜幕潜入陌生的前沿选定观察所，侧翼迅速展开，红布包裹的手电筒分别放在架起的方向盘和炮队镜正中，遮住向敌面以防电光暴露，互闪三下，提示交会测量数据，算出观察所与侧翼的距离。然后，注视纵深，静默等待。天黑下来，“叭！”“敌情”出现，一发曳光弹垂直升空。我立即轻声报出“14-16”，“10-84”侧翼也用电话小声报来抓测的数据……

  秋天的凌晨，一阵急促的“嘘——嘘——”声把我们从睡梦中集合起来，这是我入伍以来的第一次火炮实弹射击。战前动员后，按班直奔战车，黑灯瞎火地行进了好几十公里。炮车有序地进入了预定的炮阵地，有线班分段敷设着通信线路，侦察班和无线班直奔前沿建立观察所。选定观察所，排长刘新华展开地图，连长史佩侠左手举起望远镜，右手指示右翼观察点和前方目标。我在班长的指挥下架起并调正方向盘测数据，杨时银二三十米外插好标杆量出距离。张全顺带着李爱忠同时背着炮队镜和电话线圈，一路向指定的右翼观察点飞奔，一路放好从观察所到右翼观察点的通信线，接通电话，架好炮对镜，交会测量数据。

  连长史佩侠：“基准射向……，参考点横坐标……，纵坐标……，高程……”

  “风向……，风速……，气压……，气温……”排长刘新华与班长肖前国逐一核对后报完现场测出的各计算诸元。不到40秒，刘鲁秦根据测出的各项数据计算后报告“目标横坐标……，纵坐标……，高程……，方向……，表尺……”无线班分观察所和炮阵地各一组。秦从金随观察所，头戴耳机，手持送话器，急切地呼叫着阵地。有线班全员分散到各段，同时跑步敷设观察所与炮阵地间的通信线路。

  “全连注意！”连长通过无线电台和有线电话两个信道同步向炮阵地下达命令。“方向……，表尺……，三号装药，瞬发引信，一炮一发，”副连长王强洪亮地复诵着连长下达的命令，只见副连长右手高举的小红旗向下猛力一挥，“放！”几秒钟后，目标附近火光一闪，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方向向右0-02，表尺减1，急促射，放！”连长立即修正射击诸元后继续命令道。李辉等迅即拉动机针，一群炮弹和着刺耳的尖叫声直插目标。顿时，火光闪闪，尘土飞扬，“雷”声震天，目标消失。实弹射击，只能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中进行，因为那里没有人群和牲畜。同时也没有水，全是用车自带，十分金贵，定量使用，几天不得洗脸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