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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的怀想

时间:2014-02-17 16:13     来源:未知     作者:张中立    点击:

     

  一连几天,太阳失去了温暖的血色,惨淡如月,在凉如冰丝的风里悄然沉没,又在来日的午时,露一次毫无意义的脸。

  终于,手不愿伸出裤兜,脚尖渐感麻木,连口中呼气也如老式火车,嗤嗤喷着白雾。风如利刃,无声劈来,耳朵便感生疼。草木瑟索,旗帜卷荡,眼见,这盼望已久的大风就要来了。

  我喜欢在呼啸而来的北风中昂首前行,这常能令我想起年少时的轻狂和激情。一声吆喝,一声怪叫,冲入风中,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风鼓起外套,寒意洞彻肺腑。人也如在涛天巨浪中,难以自已。气刚呼到口边又被风灌进肚里,一种窒息的刺激却带来无端的快意,于是,奔跑起来,如寂寞而固执的堂·吉诃德,与风斗,与天斗,与平庸凡俗的日子斗,与失意彷徨茫然无奈孤寂沉默斗,谁也看不见你的眼泪,因为它早在盈出时已被大风吹落。

  我也喜欢在温暖的房里,一边听着呼呼的风声和安装粗糙的铝合金窗的哐哐撞击声,一边想着某些事、某些人。那风声涤荡了这个世界的喧嚣,让我心沉静下来,得到慰籍,得到洗礼。

  我想起儿时的冬天,在远离村庄的田野里点一把火,看那燃烧的火龙呼啸着席卷过田塍,暗红的灰烬在风中瞬间变为灰白,张牙舞爪,东奔西突,幻化成无边的温暖和惊叹。北风这位来去迅疾的魔术师,在孩子们贫瘠的心田上播下想象的种子。

  我想起中学时代的冬天,每天往返在十五六里的上学路上,瑟瑟的寒风中,瑟瑟的我,穿过村庄田野松林和溪流,但我知道,家里的煤炉上一定有母亲为我热着的午饭。钢精锅里烧着热水,箅子上搁着一大碗米饭,饭上盖着白菜。白菜已被热气焖得熟烂,菜汁渗入饭里,透着诱人的酱香,那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它可以驱散一切寒冷和饥饿,不断地赐予我坚持的力量,让我从此不再惧怕北风和寒冷。

  我想起十二年前的情人节,那一年春天来得迟,北风也迟迟不肯离去,我怀揣着一枝玫瑰花,忐忑地在中天街的天桥上走来走去,等着那位刚认识的姑娘,北风见证了我的赤诚和爱情。多年后,每当琐事争吵后我都会想起那个夜晚,她坚定地走向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异乡人,所有的不快就会变成自责和怜惜,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选择了我,今生我怎能伤害她!

  我想起2007年的那个冬天,世界仿佛被大雪凝固。一个夜晚,我与好友行走在荆州南门外的长江大堤上。江水喑哑,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咯吱声撞击着沉闷的世界。北风如冰丝一般掠过脸庞,在我们脸上刻下一道道沧桑的纹路。世事如此多艰,理想如此骨感,当现实一层层剥掉豪言、勇气甚至尊严,唯有责任和爱支撑着我们各自奋斗。北风吹得再凌厉些吧,吹掉悲伤与失落,好让我们明天全新上路,继续前行。

  我热爱北风,它的狂野一如我狂妄的年少,在漫长的岁月中永远灿烂地闪耀;它的彻骨,让我慢慢褪去躁动,认清生活与自己;它的冷酷,让我更加珍惜温暖,感动于生活的点滴,用真心慰籍那些一起走过的人。

  北风,你吹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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