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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米

时间:2013-08-14 09:46     来源:未知     作者:李评    点击:

  稻子麦子,是我吃下的第一口饭。   我眼里有了色彩感的时候,就先认识了小麦和稻子。它们生长时是绿色,成熟时是金黄色,生病时有着土红色的锈斑。稻子打成米是灰白色,平时吃到碗里是青菜色,过年那一餐是白花花的。麦子的粉永远只能绞成面糊,麦麸能做成煎菜。   真正理解它们的口感和意义,却始于童年的一场病。   六七岁时的那个冬天,我脘腹胀气,久治不愈。白天疯玩不知不觉,一到晚上,肚子就鼓胀成一面小鼓,敲着嘭嘭响。人就喘不过气,胀得哇哇大哭,不敢吃饭也睡不着觉。二哥曾背着我,深夜里歇过几回脚到镇子上看医生,打了针吃了药,也不见效。   后来隔壁的熊大爷说:平娃子是吃不得面食吧!   急晕了的父母一拍脑子,可不是,今年稻子没收上,这个冬天里吃的全是小麦面疙瘩、包谷面糊糊、红薯面粑粑!没见一粒米澄子。   穷人的孩子没食可挑,都是百草羊。我虽是父母的断肠儿,小嘴却是“泼辣”的,小麦麸子、芝麻叶、包谷穗子大人能吃的我什么都吃。现在是怎么了?   熊大爷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我在那个冬天,有了兄长们过年时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父亲翻捣出一口黑陶罐,那陶罐全身长着瘌蛤蟆一样疮疤。哥哥们都熟悉它,烧白炭窑(用栎树烧火炭)时,窑匠们都用它煨米饭;一半米,加三分之二水,放在窑里一滚,那个香啊。父亲让母亲把米坛里不舍得享用的大米拈出几把来,加上水,用棕榈叶盖了口,放在火塘边细细煨。直到那细米粒舒张了身子,罐子口喷出了满屋子清香,就挖出来,让我一口口吃下。四个哥哥轮流在每晚给我煨一罐子,我第二天能吃上一天。吃饭时,全家人刻意让我恨那碗面食似的,躲在一边唏唏哗哗喝面汤。   晚上睡觉时,母亲就把我的小肚皮,一遍遍往下捋,直到我打出几个嗝,放出几个屁来,才放心歇下。   感谢大米!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我的病居然好了,上下通气了,肚子不胀了,能像狗儿一样撒欢蹦跳而不知疲倦了。久违了的小麦面疙瘩、包谷糊糊、红薯粑粑,吃起来也分外香。母亲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像我再一次从她怀里断了奶。   我清楚记得那一餐最后的特供。那时临近年关了,可能是腊月十五吧。装大米的坛子哐当哐当响,眼见着露出底儿。气氛有点紧张,四个哥哥的目光死死盯着喷香的陶罐,我吧唧吧唧吃得起劲时,也不愿撤退。母亲的眼泪,像一截湿漉漉的冰棱,砸在地上。   那天晚上,我真真实实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是一个药人,浑身上下,头发梢和脚指甲都是药。有一天,我兄长们一样的人们生了病,医生把我的每一块骨肉,都当作一味药引子,治好了他们。而我呢,我还生猛海鲜地活着。   我一直记得那个梦。初恋时说给爱人听,她哭了;当爹后说给儿子听,他笑了;现在我想说给母亲听,她却躲到地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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