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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鞋

时间:2013-07-25 09:57     来源:未知     作者:彭永锋    点击:

  应该有一双凉鞋。   从插秧开始,赤脚印天下的日子就开始了。喜欢被泥泞包裹的感觉,柔滑松软,凉爽舒坦。如果可以,也愿意和牯牛一样,在泥巴中打几个滚,让浑身上下满是湿润泥土的气息。喜欢行走在河滩,双脚没入柔软的细沙之中,摩擦的感觉不亚于与情人耳鬓厮磨,偶尔渗透的凉水,从足底涌泉直冲头顶百会,浑身清爽。喜欢像猴子一样,在一棵又一棵老树上窜来窜去,脚丫蹬在枝桠上心里就踏实得如同踩在爷爷的肩膀上。喜欢在堰塘狗刨,小脚丫变成了发动机,推动身体与清凉的塘水摩擦,酷暑在溅起的水花中失去了它的淫威。   其实,喜欢只是一种相对的情绪表达。我早已不能适应赤脚的日子,每一天,包裹是一件重复而又不可避免的事情。也许,人类的虚伪就是从几片遮羞的可以称为短裤的树叶开始,脚差不多应该是截至目前人身体上最后一处被包裹的器官。因为害怕水泥的高温灼伤娇嫩的足底,害怕到处存在的瓦砾石头的尖角戳伤早已没有厚茧的足底,害怕拥挤人群中女人的高跟鞋踩破无法挪开的脚丫。伤害的威胁无处不在,被伤害的担心让人提心吊胆,无法安睡,那么有什么理由让人赤裸以对?   阳光比以前毒辣了不少。不知道田埂上那些茅草是否也因此坚硬许多。当那些茅草的尖尖角戳入足底,疼痛只是在瞬间,茅毡、野草莓、野樱桃之类可口的零食带来的甜,足以麻醉那些疼。快乐是赤脚的主旋律,堰塘里的贝壳、竹园里的榨刺、河滩里的砾石,不足以抵挡快乐的勇气。   母亲的针尖再一次带来疼痛,扎入脚底的榨刺可以被挑出,伤疤却永远挑不走。黢黑的夜晚,黯淡的煤油灯,不是因为疼痛而哭泣,而是因为恐惧而害怕。不知道伤口上的血还会流多久,不知道明天的海棠树是否还可以爬上去,不知道下一棵榨刺隐藏在哪一处落脚的地方,疼痛因恐惧而蔓延,因黑暗而无休止。   应该有一双凉鞋。反复的伤害让我们学会保护自己,即使失去一些既得的经验内的快乐也在所不惜。我已经忘记第一双凉鞋购买于何时,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双凉鞋三块五,一条蜈蚣,大的一角,小的五分。在身高与锄头柄等同的年岁里,一个刨蜈蚣的季节,刨出三十四条蜈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蜈蚣的威胁远远大于榨刺,头部一对毒刺甚至可以要了人命。可能所有与我出身相仿的娃子的第一双凉鞋都来源于数十条蜈蚣生命的奉献。在挖出第一条蜈蚣后,兴奋并没有驱赶走对它毒刺的畏惧,伙伴帮忙剪毒刺也并不显得熟练利落。为了传说中的凉鞋,手掌还没有蜈蚣体长的我,借助凉鞋的勇气,伸出的手不知道有没有触及蜈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蜈蚣和锄头不再顾及,只想回到爷爷温暖的怀里找到那份熟悉的依靠感。   有人说被蜈蚣咬后半夜鸡叫就不疼了,我以我的个人经验主义告诉你,这纯粹是胡说八道。鸡叫与蜈蚣的毒素没有直接的关系。假如鸡叫的时候被蜈蚣咬,是否就不会疼?这是一个伪命题。当然,对理想的渴望令我们战胜恐惧与痛苦,这才是千百年来的真理。我所有的勇气均来源于对凉鞋的渴望,这是不可否认的。很多年里,这种渴望在当年尝到凉鞋带来的惬意,不再在黑夜面对母亲的针尖时,愈发显得强烈,愈发使我有勇气面对蜈蚣毒素带来的威胁。   有时候我想,或许只是赶了潮流,见了伙伴脚下的凉鞋,才有了拥有的冲动,而那些榨刺、瓦砾带来的痛苦的威胁只是用来遮挡虚伪的借口而已。我并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拒绝泥巴、沙滩、塘水带给我的快乐。当所有人都为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锁,将自己深锁在套子里,我又为什么要说不呢。   也许有一天,可以脱下身上所有的衣服和鞋,在烈日下迎风狂奔,即使足底被砾石划得鲜血淋漓,我也将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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