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御碑,是指碑文由皇帝亲自撰写的碑。这一类规格最高的碑刻,往往要修建碑亭或碑楼加以保护。
明显陵的三通御碑,记载了明代嘉靖皇帝朱厚熜登基之初发生的“大礼仪”的斗争史实,是研究朱厚熜皇权思想、明代大事件和显陵历史的重要实物资料。下面按立碑时间先后为序,介绍三通御碑的基本内容和历史故事。
《睿功圣德碑》,又称《显陵碑》,全称为《御制皇考恭穆献皇帝睿功圣德碑文》。所谓睿功圣德碑,就是帝王陵中专门为陵墓主人(皇帝)歌功颂德的碑,是帝王陵中最重要的碑刻。显陵的睿功圣德碑,就是嘉靖皇帝为从未临御而由“兴王”尊号为“皇帝”的父亲朱祐杬亲自正名,抬高地位的碑刻。
此碑通高5.4米,龙首龟趺,枣阳白玉石质。朱厚熜撰文,严嵩书丹。全篇计848字。碑文前部分用400多字的篇幅,歌颂其父亲朱祐杬为藩王时的功德:“恪守祖训,治隆一国。”“诚孝以致于亲,宽仁以抚其下。”“修身齐家,明德睦族。”“乐善好古,游心诗书。”“臣事两朝孝庙,皇兄屡加褒奖”等等。接着他就记叙自己入继大统之事。他说:“我皇兄(指武宗朱厚照)龙御上升(去世),遗诏遵我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兄终弟及’之训,下命朕入承大统。”史实并非朱厚熜说得这么轻松。明武宗朱厚照于正德十六年(1521年)正月在举行郊祀大典时突然吐血,典礼还没有完成就被抬回到宫中,病情非常严重。首辅杨廷和知道,因武宗无子,一旦病故,皇位继承就成了大问题,稍有不慎,就将酿成重大事变。于是他深思熟虑,按照“兄终弟及”、“立嫡以长”的宗法制度,提出了方案经张太后批准后,武宗一归天,就以遗诏下达。其方案是,按照“兄终弟及”的原则,兴王朱祐杬应以孝宗朱祐樘长弟的身份继承皇位。如果朱祐杬没有儿子,就要在宪宗朱见深十四子中再往下推。但此时兴王朱祐杬已经去世,可巧他正好有子朱厚熜。按照“立嫡以长”的原则,朱厚熜就以兴王长子、宪宗朱见深‘嫡长孙’的身份获得了皇位继承的资格。
三月十四日,武宗去世。三月十五日迎接朱厚熜的使臣就出发了。三月十六日,正式向天下公布了遗诏。遗诏以武宗的口气自述执政与遘病的情况后写道:“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与内外文武群臣,合谋同词,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朱厚熜是明朝第三位以藩王而入承大统的皇帝。这年他15岁,经3000人的护卫,20天的行程而到了北京。可见,并不是像传说中讲的所谓下密诏命三个藩王进京,先到为君,朱厚熜假扮钦犯坐上囚车,吃着蟠龙菜最先赶到北京而当上皇帝的。
在下面的碑文中他着重记述登位后的“大礼仪”的斗争情况。“当是之时,而命礼官处应行称号等项事宜。乃泥古弄文,援据非礼,欺朕冲年(幼小),几乎伦常失序,治理茫然。”这段话所指的是,他当上皇帝后,一心想将自己的父亲尊为皇帝,而众多大臣又坚决抵制。以杨廷和为代表的大臣们,援引汉朝定陶王、宋朝濮安王继嗣为例,奏请朱厚熜立已死去的孝宗皇帝朱祐樘为皇父、现在还活着的张太后为皇母,而称自己的生身父母朱祐杬、蒋氏为皇叔父、皇叔母。这就是所说的“泥古弄文,援据非礼,伦常失序”的内涵。此时的朱厚熜非常愤怒,但缺少伦理依据驳斥对方。
碑文接着说,“荷皇天垂鉴,祖宗祐启,锡予良臣,起议大礼,群邪解争,众议顿息。”幸亏得到皇天的明鉴,祖宗的佑助启发,赐给我忠心的臣子,排除了邪说,平息了争议。这里所说的良臣,是指进士张璁。他向朱厚熜提出“继位不继嗣”的观点,指出定陶王和濮安王均是先继嗣为世子后而再继位的,而朱厚熜是继皇帝位,没有继嗣皇太子。这就给了小皇帝朱厚熜的伦理武器。朱厚熜见到奏章后大喜,高兴地说:“我父子得以保全了。”
这次大礼仪之争持续了三年,以朱厚熜完胜而告终。其父朱祐杬由兴献王尊谥为兴献帝,而内阁首辅杨廷和被迫辞职,杨系官员中,员外郎马理等134人被下狱,何孟春等21人、洪伊等65人俱待罪。四品以上停俸,五品以下当廷杖责。其中编修王相、王思等16人由于伤重,先后死去。
后文中他得意地写道:“于嘉靖三年上尊曰‘恭穆献皇帝’,陵曰‘显陵’。遣官以奉其祀,经营设置一如祖宗之制。今思若不刻以金石,曷以昭示后人也!”最后以144字的四言诗赞颂作结。
这篇碑文于嘉靖六年(1527年)十月十六日撰写,几位大臣又帮忙润色。这年十一月三日,朱厚熜召见大学士杨一清、张璁、翟鸾于文华内殿,谕曰:“朕述皇考显陵碑文,赖仰等藻润,特兹酬劳。”嘉靖七年五月二十六日,以显陵碑工完,遣礼部严嵩到显陵竖石。此碑毁于明末,只剩下完整的碑首、碑座和碑身的几件断块。2009年按原文原式重刻后复立于碑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