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多年来收藏带有政治内容的口号陶瓷，并出版了《口号陶瓷》一书。在众多的收藏品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湖北省汉川市马口窑在解放初期至文革时期烧制的瓷坛。记得从懂事时起，家里就有好几个马口窑生产的米坛子，那是母亲的陪嫁品，几十年来，母亲对它们钟爱有加，住居到哪里就带到哪里。近些年来，由于民间收藏热的兴起，加上2009年中央电视台《寻宝》栏目走进孝感的宣传，马口窑瓷器名声鹊起，收藏者队伍扩大，需求量增加，价格直线上升。为了搞清马口窑的历史和现状，掌握藏品的原产地状况，笔者决定探访马口窑。我的行动得到了汉川市档案局局长李杰成同志的大力支持，2010年春节前夕，利用到省城开会之机，顺便探访了这个曾经辉煌的陶都。
    马口镇位于汉川市区东南7.5公里，距武汉市45公里，是一个平原兼丘陵的古镇。马口镇的得名与三国时期的关羽有关系。相传关羽在征战曹操的战斗中，宿营此地，将赤兔马系在一根石柱上。后来人们便将此处定名“系马口”，时间一长，又将“系”字去掉，干脆就叫“马口”了。马口镇在改革开放前都是以制陶作为支柱产业，后来由于抵挡不住塑料用品的兴起和景德镇的精美瓷器，制陶业逐渐衰落。由于马口毗邻武汉，地理位置优越，这里变成了纺织工业的大本营，先后有几十家企业落户于此，成为湖北著名的工业重镇。
    到达马口后，我们一行由镇委方书记和镇文化站胡站长陪同，来到原汉川县国营陶瓷厂参观。这里是马口镇烧造陶瓷最早的、规模最大的企业，也是目前唯一还在生产的陶瓷厂。厂里的负责人林松阶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带领我们参观了制陶车间和窑炉，并向我们介绍了马口窑的发展历程。
    马口镇附近的岗地特有一种黄色的粘土，聪明的古人发现用它烧制的陶器，具有耐腐蚀，不渗漏，盛上食物不易变味等特点，于是便有了制陶业的产生和发展。据史书记载，早在明隆庆年间（1567-1573），这里的制陶业已达到一定规模。到民国时期，马口镇的龙窑竟达36条、作坊108家之多，成千上万的缸、坛、瓮等成品通过汉水等运往全国各地。解放后，马口陶瓷迎来了黄金发展时期，在党和政府的扶持下，先后经过了联营、公私合营和国营的历程，并对传统工艺和设备进行了革新改造，使质量提高，产量大增。产品行销湖北各地，远销到湖南、江西、安徽、四川及江浙等地区。这一时期生产的坛、缸等产品不仅成为人们生活的必需品，而且成了许多家庭的财富象征。笔者收藏的“世界和平、抗美援朝、中苏友好、发展生产”等一大批口号陶瓷，均是此时的产物。进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马口窑开始生产工艺陶瓷，主要品种有八仙坛、龙缸、空雕龙坛等，曾多次在国家和省获奖，其产品还销到了日本和新加坡。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国营马口陶瓷厂虽然设备增加，规模扩大，产量增多，但由于管理不善等原因，开始出现亏损，到上世纪末，在外部环境和内部亏损的双重压力下，企业改制，由林松阶等人接手，转为股份制企业。近些年来，主要为一些酒厂生产酒瓶等产品。我们去参观时，他们正在为一家特色饮食店生产带有“湖北特产”的鸡汤罐。
    走进马口陶瓷厂，紧靠大门的是一排六七十年代盖得厂房，厂房门口挂着一块标牌，上写着“湖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马口窑址（明清）•湖北省人民政府二00八年三月公布。汉川市人民政府二00八年五月立”。林厂长告诉说，这是省文物专家多次来考察之后，报省政府批准的。在厂区，我们看到厂房几乎全部都是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盖的红瓦平房，残存的废品、废渣到处都是，一派衰落景象。在模具车间，我们见到了上世纪生产工艺陶的各种模具，可惜产品连一件样品也没有留下。老林说，过去做坯采用拉坯法，即将泥和好后在转盘上制作，现改为注浆法，将泥浆注入模具内，晾干后成形。在烧制车间，现存的是一口烧煤的卧式炉，陶坯从一头推进去，经过20多小时、1200度的高温烧制后就成了古色古香、光洁明亮、敲击有声的陶瓷品。老林拿出刚刚出窑的鸡汤罐，每人赠送一个做纪念。    谈到马口窑陶器的收藏，林厂长说，近几年确实形成了一个小高潮，不仅外地人感兴趣，而且本地也有不少玩家。他说，马口窑过去生产的陶器虽然数量多，但由于是日用品，易损耗，保存下来不容易。特别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的东西，更是难见踪影。他说，目前也有不少人找他生产复制品，先后生产过毛主席瓷像和八仙坛。他说，在文革时期，马口窑没有生产过毛主席像，现在如果有人拿着主席像说是马口窑生产的，那肯定是近两年仿烧的。他从炉边拿起一只绘有八仙图的陶坛对我说，这就是别人定的货，每只成品150元，先下100元定金后，再给烧制。问及如何识别马口窑的旧货与新品，林厂长说主要有三点：一是生产工艺不同。老货采用拉坯成型，上有旋转的转线，新品采用注浆法生产，没有旋痕；二是釉色不同。老货大都施黄釉，表色呈黄色，新品釉色呈酱黑色；三是光泽不同。老货的光泽自然柔和，新品则火气重，表面泛强光。
    听了林松阶厂长的介绍，看了马口窑场的现状，使我们对马口陶器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更增添了对收藏和研究马口窑的信心和决心。同时，也深深感到，作为一个已经存在了500多年的传统工艺，如何让它在新形势下生存和发展，恐怕是历史赋予当代人的责任和义务。（关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