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关西边本来有一个采石场，红火了二十多年，不知怎么就败了。空着的厂房多，年老失修，没人住坏得更快。厂领导便把这房子租出去，供人居住。一时间，厂里有了生气，打豆腐的，卖小吃的，种蘑菇的，酿酒养羊的，人就多了。这里没有高低贵贱，厂里吃国家饭的也不嫌弃这些来自各地的手艺人，外地人都说“这里人好”。

　　每天清早，炸油条的锅早早被支起，厂里顿时香气四溢。柴是硬柴，火势很旺，火舔锅，锅压火，轰轰烈烈较着劲。炸油条的这家男的姓马，女的姓朱，前些年曾经私奔出来。两人老家原来都有妻室、丈夫，都因感情不和，离了，离得义无反顾。城里人说乡下人不懂爱情，到这看看，真还羡慕得要死。两人日子过得滋润，开了荒，种了地，整理了房子，蛮像一回事，只是舍不得孩子，隔三岔五回老家看看。我戏称他们是“两只老鸟”，两只自由自在的鸟。

　　这两只鸟待人和气，人缘极好。油条边卖边送，对赊账者从不追要。而他们过日子，却是精打细算。回一趟老家骑自行车，自带干粮。百十里地，够难的。家里毕竟都有老小，孩子们不肯跟他们出来受罪，跟着原来的父母生活，生活费用朱、马都得出。所以赚了钱，两人平分，自理财政。丁是丁，卯是卯，丝毫不马虎。偶尔两人为钱闹点分歧，争吵一会，却各自笑了，宽宏大量地塞给对方一沓钱，数也不数。

　　然而滋润归滋润，没孩子在身边毕竟冷清。男人便领了孩子来荆小住，女人也精神大增，忙得不亦乐乎。但孩子死活不肯喊“妈”，小嘴嘟着说：“我妈在老家呢。”一句话，使得女人好几天强打笑脸。男人为此鼓励孩子喊“妈”，却无济于事。后来，孩子终于怯生生地喊“妈”了，乐得女人逢人便夸孩子好。黄昏，母亲和孩子在厂里散步，落日的余辉映着他们。这和谐的情调使厂里那些子女远离的老职工们不禁感慨万分。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朴实宁静，平平淡淡，乐趣艰辛蕴含其中。两只老鸟，给人以许多启迪。

　　（通联：武昌区八一路2号武汉铁路局）

（摘自《荆门晚报》2012年10月28日2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