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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

时间:2012-09-20 00:00     来源:     作者:赵伟东    点击:

      电影制片厂的朋友为大家送来50公斤红薯,据说是京郊绿色无污染的农作物,大家打抢地要。打开包装一看,整箱红薯个头短小且呆头呆脑,远不如我故乡的红薯红皮细肉、膀大腰圆,有一种雄起的男儿气。在我记忆深处,故乡的红薯极为肥硕,即便有长得小巧的,也宛若江南女子,身材苗条且水灵灵的样子。这倒让我多了些许牵挂,些许怀想。

  在我的记忆深处,故乡的红薯颇有君子之风。它们有着修长的绿发和弯曲的枝蔓,在大地上铺陈着静默之美。千万株红薯生长在土垄之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展示着强悍的精神气质。在所有的农作物中,垄上的红薯绝对是一表人才。藤蔓枝叶青郁,躯体坚挺俊雅,一幅美男子形象。在藏而不露的地下,埋藏着这位帅哥不露声色的果实——富有真材实料,但绝不炫耀自己。在我看来,红薯是低调的,既能入乡村陋室,又能登高雅之堂。你可以瞧不起它裸露的身体,但绝不可轻视它内在的价值。它谦虚成长,不事张扬,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

  在故乡,红薯是最常见的农作物。五谷丰登的岁月,它是催肥农家猪牛的饲料。赶上年景不好,抵得上半年的口粮。我一想起故乡,就想起红薯这个好兄弟,想起这个填饱肚皮的好粮,就能感受到烤熟后它那金黄的色彩、绵长的口感,想起母亲对我的疼爱和惦念。

  母亲用柴火灰焐熟的红薯,是我童年的最爱。晚上放学回家,炉煻的红薯恰好温热。母亲守候在油灯下,等着我的归来。冬天黑得早,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的家却亮堂起来。只见土墙上映衬着灯光,也映衬着刚从炉煻里取出的烤红薯。红薯灰头灰脸,拿在手中却很暖和。母亲在灯下端祥着我,帮我把红薯剥开,眼瞅着热气从温滑的红薯内心散开。她一边叮嘱我“小心烫着”,一边鼓起嘴唇帮我吹着散热,一副十分专注的样子。那些烤红薯就像温热的亲情,隐藏着莫大的关怀和体贴,陪伴我度过寒冷而又漫长的黑夜。

  遗憾的是,多年的城市生活已让我无法再分享这样的快乐。被端上五星级酒店的迷你型小红薯,已让红薯产生了变异,乍看像个小妖精——失去了应有的淳朴与阳刚。在我看来,这些小红薯就像被抹了浓妆的小女孩,让我心生叹息。据说,迷你型小红薯有粉甜型、软甜型、水果型等几个种类,可以满足不同的口感。色彩上有红心、紫心、白心和黄心,被称为彩色系列。每次品尝它们,我总是找不到感觉。我嗅不到草木灰的味道,感觉不到那分铭记于心的温热。

  所幸的是,这种土生土长的红薯在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席之地。在寒冷的冬季,再没有比烤红薯更让人暖和、更贴近肠胃的食物了。我们对这些卖烤红薯的人们应多一些关注,多一些宽容。一个小小的烤红薯,不仅温暖了人们的胃,而且牵动着人们的记忆和心情。

  由此,我更加怀念故乡的红薯,怀念我的母亲和那些童年的记忆。它们是那样鲜活,竟在岁月的流失中日益清晰和生动起来。

  (赵伟东,男,1974年生,汉族,湖北荆门人,心理咨询师,政工师。曾任报刊编辑记者、律师事务所法律工作者、铁路企业宣传干事、秘书科长、组织科长等职,在各类媒体发表诗文近百篇(首)。现供职于武汉铁路局机关。通联:武昌区八一路2号武汉铁路局)

(摘自《荆门晚报》2012年9月18日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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