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
时间:2012-03-14 00:00 来源: 作者:郑云霞 点击:次
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句歇后语讲的是上个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流行于乡村的一种职业人 : 剃头匠。
出生于那个时代的男孩子大多有这样的经历，头发长长了或者由父辈们自己动手用推子理发或者由走村串户的剃头匠理发。能够到街上国营理发店里花上几角钱理发，绝对是件极奢侈的事儿。
在我的记忆力，剃头匠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挑着一副剃头的担子，一头是木制的座椅，座椅其实就是带抽屉的箱子。剃头、刮脸、铰鼻毛乃至掏耳朵的物什儿一应俱全。我曾经跟在剃头匠师傅的后面好奇地观察，他像个神奇的魔术师，要什么有什么。遇到谁家剃头的小孩子不老实的，他还会变出拨浪鼓、小糖豆，直到把一个顽皮鬼哄地剃好头为止。剃头匠挑子的另一头就是一个小火炉，专门烧热水给顾客洗头、理发、刮胡子用。他的午餐也通常由这个小火炉解决——烤红薯、烤自带的馍馍，喝上几口热水，坐在随身携带的小木墩上休憩。
小时候，每当外公头发长了，他便会翻翻老黄历本说：“今儿阴历几月几了，马三快来了哟。”马三便是我记忆里穿行于各乡村的剃头匠。他也算着上次到这个村子里的时间呢。每隔一段时间就听见他用手里的一串黄铜片儿拉出的清脆声。他的手指不知怎么弹拨的，灵巧地拨动着手里的物什儿，不一会儿村子里要剃头的人都听见了这清脆而熟悉的呼唤声，聚集到村头的老榆树下。
男人们蹲在树下抽着旱烟或者自卷的大喇叭烟，聊着天，耐心地等待着，孩子们则在一起疯赶打闹，嬉戏着。只见剃头匠腰里围着块白布，手握剃头刀，神态专注地忙活着。他那粗糙的手不像看上去那样笨拙，而似拿着绣花针一般精细。他不慌不忙地剃着，偶而还插上几句话，无论脾气再暴躁的人在他手里也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温顺。他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剃好后，再歪着头左瞧瞧右看看，仔细审视一番。哪怕有一丝的不足也必将用推子再修理一下。剃好后，讲究的还要修面。剃头师傅用热乎乎的毛巾敷在顾客的脸上，他拿起刮胡子刀在铛刀片上来回铛着。再利用短短的几分钟，迅速给炉子换换煤，给锅里再续些水。我想修面一定是绝妙的享受。你看修面的人仰着半躺在那里，眯上眼，好不惬意。“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没多久，来时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小老头，顿时年轻了很多。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满面的疲惫和浑身的劳累皆被拂去。
剃头师傅最喜欢的莫过于给满月的婴儿剃胎头了。在我们这儿俗称“剃花头”。婴儿满月后第一次剃头是不能刮干净的，要在脑袋上留下几撮不剃，所以叫“花头”。婴儿的皮肤极为娇嫩，每次呼吸，透过薄薄的头皮可以看见头顶的卤门还一起一伏地动着。有的婴儿还好动，有的爱哭闹，非常不便于动刀，这更加显出师傅的手艺来。抱孩子来剃胎头时，师傅通常拿出一把扫帚让抱婴儿的奶奶或者妈妈用脚踏着，据说孩子长大后不会因胆小受惊吓。 师傅开始剃时，唱到：“金刀先剃状元头……”净拣吉利的话说。他全神贯注，腿分得很开，半倾着身子，抿着嘴，仔细地观察着婴儿，趁他安宁的片刻，刀在头皮上轻轻飘过，一缕胎毛落下来。给婴儿剃完头，主人通常会包个红包。至于洗头，剃头师傅是不给洗的。因为孩子娇嫩，抵抗力差，都由大人抱回家自己洗。
随着时代的发展，“理发”不再是男人的专利。理发店也不仅仅只是理发、修面的服务了，美其名曰：美容美发。现在大街小巷都有各式各样的美容美发店改变着人们的美发观念和审美观念。
那拉着铜片作响，挑着剃头挑子的剃头匠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也许有一天，我们只能在民俗博物馆和舞台上看到“剃头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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